回过神来，于连才发现自己被对方像小鸡仔似的拿捏，举在半空中，身下发出嘶吼的，则是那只戴着镣铐的猫。

即使恢复神智，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顶在他胸口上的，是黑黢黢的枪口，当于连抬起头，想要记住异端的脸，可傍晚时分的路灯还未点亮，透过时钟琉璃窗的光线少的可怜。

那人压低帽檐，抽着非电子烟的老牌纸烟，云山雾绕的看不清真面目。

他吊着于连，一步一步来到神父谢朗的身边，就像是强迫症一般，与暗处椅子上的神父对称，将于连悬吊在圆形的琉璃窗上，这样扣动扳机后，死掉的两人，就会是摄影师狂喜的对称构图。

然而，他却忽略了，手上那个扼住咽喉，近乎窒息的少年，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于连反手攥住那人的手，绷紧的肌肉让指节发响，也让囚禁脖子的力道有所减弱，得以喘气。

就在于连想要伸出手，拉起那该死的帽檐，记住这家伙的脸时，枪响了。

火光下，子弹穿破气浪，留下硝烟的尾巴，直指致命的胸腹部位。

零距离，避无可避，但垂死挣扎下的于连，在被射中的那一瞬间，以全身的力量蹬向那人。

一时之间，两声巨响在钟楼的上空同时出现。

一声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另一声则是骨骼与金属碰撞的声响。

于连绝望的与雨水共同坠落。

自中弹开始，坠落的途中，躯体上便长出了飘散着猩红碎屑的草本植物根茎，脖颈处浮现出一道艳丽的曼殊沙华烙印，

他像是迟来的晚霞，倔强的不想离去，那是因为落幕的刹那，他便会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竟他那支离破碎的躯体，可承受不了从高台上坠落。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不知何时，黑猫出现在他怀里，与他一同坠落。

于连不想回答，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好消息是，他估计摔不死，因为他被接住了，坏消息是，接住他的，是垃圾车中的不可燃分类，很臭，滂臭！

……

破碎的琉璃窗边上，阴影中的异端注视下方，放跑了于连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因为他亲手丢下的尸体，也不止一具两具了，毫无意外，结局都是相同的。

就算有些蟑螂生命力强点，但标记会是永远的定时炸弹。

姑且，还是叫个员工去收尾一下吧，顺便搜搜身，没准能找到这老东西藏着的东西。

……

垃圾车上，于连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胸口中弹，身体感觉很冰冷，但他原本就有点小毛病，哪怕回旋的炼金子弹可能将心脏打碎成果粒橙的状态了，不过，他还算呼吸。

“不要睡，睡着了就没救了。”

听到黑猫冰冷的声音，于连想要眨眼，做个鬼脸，但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别睡。”

“别睡！”

“真是倒霉，搭上这样的后辈，傻叉谢朗，死都死了，还不放过老子。”

于连默默的听着，尽管眼前一片黑暗。

戴着镣铐的黑猫，笨拙的从于连的口袋中找出那份信，尽管被污水染黄，有些发臭，但对于冰冷的机械来说，既闻不到也不在意。

重点是，拆开信封后的东西。

无聊的信件文书自不用说，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来自一把长柄的金质钥匙，花纹繁复，满是历史的痕迹，却又历久弥新。

黑猫拿起长柄钥匙，跟着垃圾车摇摇晃晃的节奏，将钥匙对准于连染红的胸口。

这是它最初的使命，扭转他生命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