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可是伪人,过往的记忆告诉我,你可没有乐于助人的好心肠!”
杰克笑了笑,他并没有否认疫医的措辞,只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坐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海景千篇一律,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去干嘛?”
“弹钢琴,你要听吗?”
“算了,你只会弹一首曲子,我的耳朵都快听腻了!话说你每天弹琴的意义是什么?除了我之外,你可没有多少听众!”
“濒临死亡的雏鸟会鸣叫,待在垃圾桶里的孩童会啼哭,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但他们仍会声音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我与他们并无不同,弹钢琴也不过是一种更为优雅的方式而已!”
话罢,杰克便往舱房内走去,独留疫医一人留在甲板上。对此,疫医并不感到意外,即便许久未见,杰克的生活习惯依旧和以前一样,规律且富有神秘气息……
“快看,海上有一艘木船,上面还趴着两个人!”
“还活着吗?他们看起来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就在杰克离开甲板后没多久,几位眼尖的游客看见了一艘随海漂流的木船,上面载着一位戴着侦探帽的青年和一位身穿老旧盔甲的老人——正是吕墨菲和唐吉诃德。
他们在计算去往阿卡姆小镇所花费的时间时,所参考的对象,是一艘永不停歇的列车,既没有考虑方向,也没有考虑休息,甚至都没有考虑体力消耗,这也就导致他们在半路中便将食物耗尽了——如果没有遇见游轮,想来再过些时日,只有飞鸟才会知道二人的行踪。
“他们没有买票,为何能上船?”
“人命要紧,还在乎他买不买票干嘛?”
面对疫医的询问,参与救援的检票员则有些疑惑不解,他觉得这位戴着鸟嘴面具的人太过冷酷无情,对此,疫医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朝天哀叹道:
“这个世界都病了……”
唐吉诃德和吕墨菲并没有得病,他们只是饿了太长时间,只要稍作休养,他们便会恢复过来。幸运的是,游轮里有大量的食物与应急药物,这足够将二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了!
“我这是……在哪?”
大约过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当唐吉诃德从床上苏醒过来时,他发现眼前的场景与之前截然不同:洁白的天花板,华丽的装饰,以及摆在桌子上那一碟碟丰盛的饭菜。霎那间,他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堂,但脑海中的理智又在警告着自己——自己并没有死,自己仍在人间!
“如此繁杂的布局,这里难道是妖魔的巢穴?天哪,这可真是一则令人难过的消息!吕墨菲呢?对,他一定深陷重围,我必须去救他,不能有半点闪失!”
唐吉诃德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即便这只是一艘再正常不过的游艇。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那柄腐朽不堪的船桨,只听到他一声惊呼:
“糟糕,我的宝剑也不知所踪,定然是那群妖魔夺了去,但这些都不能阻止我,唐吉诃德骑士永不退缩!”
想到这里,这位老人的眼神中颇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悲壮感。他来到走廊内,这里空无一人——由于正值中午,大多数旅客都去餐厅吃饭了。但唐吉诃德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妖魔正潜伏在那一扇扇木门后面,只要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所以他走路的速度很慢,生怕惊动周围的一草一木!
当他来到走廊的拐角处,远处传来的钢琴声让他有些许恍惚——唐吉诃德之前从未听过这种音乐,起初,他还驻足聆听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眼神甚至比之前还要坚定几分!
“那是塞壬的歌声,没错,我记得自己在海上,我不能被歌声蛊惑!”
似乎是锁定了妖魔的巢穴,唐吉诃德的步伐明显加快了几分,顺着声音寻去,他来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外,而那婉转动听的琴瑟之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该死的塞壬女妖,我将以唐吉诃德骑士的名义,将你斩于此地!”
话罢,他便将自己的身体当作摆锤,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面前这扇木门——也不知是他的力气过大,还是说木门的质量过于瑕疵,没几下的功夫,那扇木门便被这位老人撞开了。
“我应该……没有邀请你进屋一叙吧?”
杰克的声音很平静,他的余光瞥见了一位浑身都是木屑的老人。此时的唐吉诃德正吃痛地抚摸着自己的臂膀,听见琴音戛然而止,他也愣了神——唐吉诃德并没有在屋内看见半人半鱼的妖怪,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这与书中描述的“骑士斩妖”的情节截然不同!
“塞壬不在这里吗?该死,还是让她逃了!”
唐吉诃德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虽然自己没有将塞壬女妖斩杀于此,但他还是拯救了一位被塞壬迷惑的男士——此人的气质是如此优雅,若是被妖魔吞进肚子里,该是一件多么不幸的事情!
“小伙子,你没事吧?”
“今天的运势不算太糟,先生,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站在木门的后面!”
“不客气,这是唐吉诃德骑士应该做的!”
这位老人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杰克的话中有话,他笨拙地摆出一个骑士礼,出于礼貌,杰克同样以绅士礼作为回应。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舱房内发出巨响以后,游艇的服务员在第一时间便赶往了这里,见到面前杂乱的木屑以及狼狈不堪的唐吉诃德,服务员的第一直觉,便是二人发生了些许矛盾。
“没什么,只是门坏了!而他恰好在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栽倒了而已。”
杰克的话语听起来很难让人信服,可当服务员询问了一些相关的细节时,杰克又能对答如流,丝毫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就好像一场荒诞的现实喜剧,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你们没事就好,关于这扇损坏的木门,我会上报给相关部门进行检修的。”
“谢谢,辛苦你了!”
说了几句简单的客套话以后,服务员便以事务繁忙为由离开了此地。此时的舱房内,只剩下杰克和唐吉诃德二人,他们面面相觑了很长时间,最终,长久的宁静还是由杰克打破了。
“你该离开这里了,先生。”
“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话罢,杰克便将唐吉诃德请出了自己的房间,对着面前那扇阻挡着自己的空门,唐吉诃德仿佛看见了胜利凯旋的自己。
看着满地的木屑残渣,杰克也没了继续弹琴的雅致,他只得哀叹一声,然后用沾满尘土的扫帚一点一点地将木屑扫进簸箕中。
荒诞与现实撞在了一起,留下一地残渣,谁也分不清其中的成分,只知道它们各自遍体鳞伤,结果混乱无比,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