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儒生笑道：“倒是我唐突了，老是改不了这好为人师的毛病，教小友见笑了。”

“先生以为，这世间为何要弘善贬恶？”

“人本初便是善的，当然不能中途易辙而去行恶。”

“可我认为，这世间善恶不分者更多。”

“而那些生性良善、见义勇为者实在太少，物以稀为贵，所以世间才要费力去弘扬这种善，这种勇，如果世间人都善了，那就不所谓谁来弘扬，谁来传承。”

“可如果世间人都善恶不分，那我们做这些有什么用呢？”

“知先行后，身体力行，守敬且爱，”中年儒生道，“若是遇上极恶极酷极烈之人，我也要敬他。敬有活敬，有死敬。摘其头脑祸根，除弊精微，再分化一批，再拉拢一批，运营教化，总有风平浪静的一天。”

……

……

浔阳楼数里外的枫树林中，臃肿的蚊蚕啃着地上的牛肉，帛家道那位长老坐在蚊蚕上，而站在他对面的是白面道人和余断水。

余断水坐在树下，看着地面不说话。

白面道人则拿着树枝逗弄着地面上的蚂蚁，时不时拨动两下，发生滑稽的笑声。

笑了一会儿，才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闻香教的人那么多，我留下来已经很给你们帛家面子了。”

帛仁胥抚摸着蚊蚕的身躯，目光游离过去，“为何不出手？总得给我个理由。”

白面道人扯了扯嘴角，手中树枝在蚂蚁行进的路上划出道线，“嘁，鼎鼎大名的王西京可没那么好惹，你以为我不想动手么？这小子一路上就看我不顺眼，说不定故意等我出手，你请来的那个剑客什么下场你不是不知道，收了你几个钱，难道还要老子替你卖命？”

余断水低沉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能信你们么？”

“你不信我没关系，”白面道人若无其事道，“这位仁兄可是鞍前马后了这么久，下手比我更容易。”

“何时动手？”

“人在哪儿？”

“可能被王西京救下，藏到白鹿洞书院去了。”

“消息可靠？”

“我有我的办法。”

“白鹿洞书院我熟啊，”白面道士眼前一亮，“那些个新进学的女弟子可喜欢我了。”

“看来这件事还是要拜托你。”

“看心情吧。”白面道人笑道，“对他这么重视？”

“我们帛家要他死，他就该死。”

“懂了，”白面道士轻笑一声，起身将树枝丢在地上，扭头就走，“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