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娥昨晚一夜没睡，日光将将起来，她便穿戴好衣物，先是到院子里发了会儿呆，然后走进厨房，鼓弄今早的吃食。

等一切妥当了，她便背着木桶出门，去山脚下的溪流舀水。

抬头的时候望见天边一只好看的飞鸟从远处的天空投进山林，溪水中的倒影也迅速远去。

栓桶的铁箍有些不结实，偶尔有水会漏出来，她伸手按了按，缝隙已经很小了，可还是挡不住。

她迈起小碎步，急匆匆穿过田间小道往家赶。

回到家时，自家妹妹站在门口，双方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赵飞玉伸手接过扁担，把水桶挑了进去。

赵月娥进门的时候，那名少年站在桃树下发呆。

一只三脚公鸡在院子里踩来踩去，时不时停下来，尖锐的剶狠狠啄着坚硬的磨刀石，像是在磨牙。

感觉到她进门，桃树下的少年微微颔首，她也跟着敛裙一礼，就在她经过的时候，少年开口了。

“听说你们要去借茶？”

赵月娥神情一动，“恩公也知道了？”

少年掂了踮脚，用竹棍敲下一颗青桃，“不用去了。”

赵月娥愕然了一会儿，少年徐徐说道：“借茶这种事情你们不擅长，那还是我去好了。”

“这怎么行？”

“我说过了，这件事我来办，也办好了，你们不用去了，自然会有人来送信。”

不多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请问赵姑娘在家么？”

黄白游没有像往常一般第一时间回避，迎着赵月娥有些慌张的目光，打开门。

“有事？”他声音冷淡道。

来人是周府的周怀庆，见到他微微一愣，“你是？”

后面跟着几个帮闲，怀里都抱着油纸包好的、叠着方方正正的茶饼。

“进来吧。”黄白游让开身子。

周怀庆皱着眉进了门，却看见赵月娥刚好在院子里，心里的晦气稍稍减了一丝，“赵姑娘，过几日便是茶神会了，我给你送茶叶来了。”

赵月娥脸色有些不自然，“周公子，恐怕多有不便。”

周怀庆瞧了一眼站在桃树下的少年，温声笑道：“有什么不便的，你我投缘的很，今年你家的贡品，我们周家给你们包了。”

赵月娥垂眸：“茶贡的事儿，还是不劳烦周公子了，我家该出的，一分不会少。”

“欸，此言差矣，我周家家大业大，区区茶贡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这次是我爹亲自开口，代替你家纳贡，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好违背老人家的意思？”

赵月娥微微一愣，“什么？”

“赵姑娘不必忧虑，我家常做善事，对待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乡邻之间呢，”周怀庆笑道，“来啊，将东西帮赵姑娘送进里屋放好，眼睛擦亮点儿，免得受了潮。”

几个帮闲闻言，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径直走向里屋。

赵月娥莲步轻移，挡住去路，不卑不亢道：“周公子，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周怀庆笑道：“赵姑娘言重了，更贵重的东西我们还没送来呢，等我们结成了姻亲……”

赵月娥冷声打断道：“周公子慎言！”

周怀庆笑容滞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有些好笑道：“赵姑娘，你还是这般，算了，以后天长日久，我周怀庆等得起，也愿意等。”

伸手指了指屋内，“你们几个，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