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快把你的门关上。”
“你这间散发着腐朽味道的房间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张铎说道。
米伯呵呵一笑:“借您吉言,在你死之前,我估计还能再活个半辈子,嘎嘎嘎。”
米伯的笑声像鸭子,又像乌鸦。他从军绿色长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生了蛆的花生糖说道:“你吃不?这可是福茂牌花生糖,牌子货呢。”
张铎快步走了。
米伯的手伸出去半晌,见楼道里又没有人了,这才又悻悻收回手,把糖塞进兜里,等下一个上班的人路过。
顺带一提,福茂糖业在四十年前就因为创始人米福茂赌博亏空宣布停产。
米福茂负债累累,只能用坐牢的方式躲避债权人的威胁。
但在牢里,米福茂疯了,曾经的制糖大王大抵是在那个时候就死掉了。
现在活着的仅仅是名为米福茂的躯壳。
张铎走在电线与电线杆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大网覆盖半边天空的小区里面,将垃圾扔在能够装下两个成年人大小的灰色垃圾桶里,这才去车棚取出自己的自行车。
一辆老旧的凤凰牌自行车,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二八大杠。
张铎双手握着车把,左脚踩在自行车左踏板上,右脚踩地蹬上两下后猛一个甩腿上车。
修长的腿越过后座,到达车的另一边,稳稳地踩住右踏板。
屁股落座,二八大杠稳当的向前驶去。
如果是在别的城市里,张铎和他的二八大杠有些格格不入。
而在榕城这种小小的城乡结合部里,这种老派的落后感却与城市融为了一体。
城市也会被抛弃,高楼大厦,互联网腾飞,经济崛起,这一切都和榕城没有任何关系。
榕城最能说道的似乎就只有四十年前昙花一现的超大型制糖业集群。
但福茂牌的失败,似乎也吸取了整个榕城的气运,一蹶不振大概就是这样。
现在榕城,看不到几个年轻人,这里没有希望,和今天灰蒙蒙的天一样,压抑,逼仄。
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挡住了非机动车道,车窗贴着膜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声音却并没有被封住。
嗯嗯啊啊的打扑克声音从里面传来,在大清早上听到却让人格外的烦躁,尤其是它还占住了整个非机动车道。
张铎下车,人车分过,勉强挤了过去,他没有直接骑上车,而是在路边捡了块拇指大小的石头。
骑上车,扭头,扔出石头。
张铎干瘦的躯体内有着远超他体型的力气,石头飞射而去,径直砸在白色凯迪拉克的玻璃上。
没砸碎,但留了痕。
最重要的是,这辆崭新的凯迪拉克终于停下了它的晃动。
后车窗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从车窗里钻出来,指着张铎的自行车大喊道:“骑自行车的小B你给我等着啊,敢打扰你虎爷的兴致!看我剁不剁你就完事了嗷!”
可是张铎没听到,他已经拐了个弯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