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只是身份,不是性格,就像你无法通过工作来判断一个人的生活。很多时候,如果世界多一些愿意像我们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聊一聊的人,许多矛盾或许就能避免。”宁远直视雄一郎的双眼,“不得不说,我是一个很和善的人。”
“是...”雄一郎避开宁远的目光,望向樱林内忙碌的手下,他们正用一个黑色的裹尸袋将浩二装进去。
宁远顺着雄一郎的视线望去,“对于浩二先生的遭遇我感到很遗憾,因为他恰巧被排除在我说的“很多时候”之外。对于一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当他成为问题本身时,只能用暴力去解决他,你觉得呢?”
“是...”雄一郎收回目光,看着目光灼灼的少年,生怕自己的应答会引起对方的不满,赶忙补充道,“浩二的确很难沟通。”
“所以我选择让他闭嘴。”宁远说,“你和浩二很熟吗?”
“一起共事过几年。”
“那你不妨把浩二当作一个离职的同事,我相信你的属下在处理离职问题是专业的,我想他们也不介意最后帮同事一点小忙。说说你吧,我对你蛮有兴趣的,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二岁。”雄一郎颇为尴尬,被一个少年询问年龄使他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有孩子吗?”
“有,家中一个女孩。”
“怎么样,她听话吗?”宁远从怀里摸出一包烟,自己点燃,又递给雄一郎,雄一郎双手接过。
嚓的一声火光闪过,雄一郎深深地吸了一口,侧着头缓缓吐出烟雾。
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回忆中的雄一郎嘴角微微上扬,神情复杂,那是一种融合了无奈与温馨的苦笑,“其实,这丫头还蛮让人头疼的。过去的孩子都很听话,规规矩矩长大,而我家美智子,稍微提醒她做什么,就要故意跟我唱反调。最近放学后也不直接回家,和朋友在外面疯玩到深夜才回来。”
平日里冷酷无情、手握重权的黑道大佬,谈起女儿时也露出寻常父亲的温柔,对门禁的问题颇为在意。
宁远微微点点头,“平成一代的孩子受大环境的影响,有些颓废和叛逆也情有可原。人到中年就是会面对这些琐事,赡养生病的父母,面对聒噪的妻子,工作累了一天,哪怕上厕所尿歪了也会被唠叨。”
雄一郎面露讶异,那些经过岁月洗礼才能体味到的无奈,此刻在少年口中娓娓道来。两人在袅袅烟雾中仿佛找到了默契与共鸣,一支烟的时间里,他们如同在公司茶水间休息片刻的同事,共同感慨那些人到中年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孩子,看得出,中村先生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宁远说。
“是的,她是我的掌上明珠,其实对我个人而言,怎样都行,只是希望她和家人能够过得更好。”
宁远指尖的香烟燃到了尽头,他将烟蒂碾在了木村浩精心准备的茶点上熄灭,“所以为了偿还赌债,即使接到刺杀这样的委托,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对吗?”
红色的火星炙烤着茶点上的奶油,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无声处仿佛有惊雷炸起,将先前和谐的氛围劈地粉碎。
雄一郎头皮发麻,少年语气平淡,仿佛只道平常,他没有看雄一郎,可雄一郎却感到风雷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