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倾泻天际。
黑衣人群从樱林深处悄然而至,手里的枪械寒光闪烁。他们的行动如机械般精密,像水墨一样散开后,以温泉池为中心形成了扇形的包围圈,如黑云圧顶。
在这样的扇形包围圈里,没有人可以逃出密集的火力封锁,同时也不用担心误伤同伴。
樱花树下的少年,枕着清凉的大理石,月华洒在他清秀的面庞上,宁静如夜。
木村浩伫立于池旁,和宁远一样置身于枪口编织成的死亡之网。他并非不惧死亡,之所以寸步未动,是因为客人还在温泉池里,为客人服务是管家的坚守,这份坚守重于生命。
一切发展都在木村浩的预料内,只是发生的太过悄然无息,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错觉。
木村浩喉结动了动,余光瞥向身后拿枪对着宁远的黑衣人,如果他们此时动手,自己必死无疑。
黑石官邸此刻很安静,安静到木村浩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胸膛像是马群在奔跑,后背被黑黝黝的枪口指着,仿佛冰锥抵身一样难熬。
只是...木村浩望向池内泡温泉的宁远,这位客人丝毫没有即将被射杀的自觉,他的手臂搭在大理石上,双眼盛满月光,像是银河不坠的星系,只剩夜色美好和宇宙深处的孤寂。
没有人说话,场间陷入窒息般的寂静,时间仿佛被冻住。
半晌,一个光头男人推开两侧的手下,从这道扇形的包围圈中迈步而出。他身着笔挺的西装,脖颈处是醒目的红色纹身,纹身是日本神话中赤鬼的脚,仿佛命运扼住了他的咽喉。
光头男沉声道,“我们奉命来取您性命,希望您能谅解。”
“日本是一个拘小礼而忘大义的国家,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宁远叹了口气,自说自话,语调低沉像是睹月思怀的旅人,“前来杀我却先鞠躬,不觉得讽刺吗?”随后他转向木村浩,展颜一笑,“温泉佳肴皆为上乘,您已尽职,可以离开了。”
木村浩默然伫立,嘴唇动了动,片刻后深深鞠躬。在宁远面前,道歉显得苍白无力,出于对主人的忠义,他没有选择。低身收好酒盅,木村浩把空碗放在木质的餐盘上端起,转身离开。
落寞的背影走向长廊。“抱歉。”木村浩自言自语,几不可闻的声音消失在海风里,就像燃成灰烬的悼词飘向天空。
听到宁远对日本的评价,光头男太阳穴里的青筋细蛇般跳动,然而真正阻止他暴起的却是一件黑色的风衣。
少年黑色的风衣闲挂在枝头,内衬是盛大的浮世绘,海风吹来,巨大的青花麒麟迎风跃动,仿佛怒吼的图腾,要跳出指向千军万马的战旗。
战旗下的少年半身浸在温泉里,从容地吩咐管家退场,这份在枪口下的气魄令他不安,他确定自己没见过少年,但这件风衣却莫名感到熟悉。
是伪装的吗...光头男望着少年,默默揣测他的身份。
光头男名叫中村雄一郎,是住之江组五代目石川雷藏麾下的得力干将,在大阪一带有着赫赫威名。
住之江组的总部设立在大阪市住之江区,控制着大阪市周边的娱乐风俗业,对赌博、贩毒、暴力勒索等活动也有涉足。住之江组利用和公职人员的关系来维持自己在关西地区的势力,并暗中自奉于“蛇岐八家”的犬山家且受其庇护。
今日上午,急促的铃声敲响了雄一郎的手机,一位神秘的委托人开出500万美元的天价赏金要求他去黑石官邸执行一项刺杀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