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酣畅淋漓的修炼,俞小塘突然睁开双眼,从忘我中醒了过来
「师尊……」俞小塘羞赧地低语,声音宛如蚊呐。
「傻丫头,」林玄元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眼中满是宠溺。「你我本就心意相通,此番『修炼』更是修为突破,日后也不必担心了
「嗯……」俞小塘红着脸点点头,心中既羞涩又欢喜。她没想到,师徒二人竟会发展到这一步。
若是被师父知道了,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俞小塘不禁打了个寒颤。
「师尊,时辰不早了。」俞小塘嗫嚅道,「徒儿该回去了……师父和二师兄还在等我呢。」
「无妨。」林玄元淡然一笑,眼神深邃。「今日之事,你我谁也不必提起。」
说着,他伸手抚上俞小塘的脸颊。「你只管装作若无其事,为师自有分寸。」
「是。」俞小塘乖巧地应道,心中隐隐有些忐忑。师尊神通广大,自然能周全此事。
可是……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师父和二师兄呢?尤其是二师兄……
每每想到赵念的面容,俞小塘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悸动。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如今自己,是否还能像从前那般,与二师兄相处呢?
种种思绪萦绕在俞小塘心头,令她心神不宁。
「好了,你且回去吧。」林玄元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轻声宽慰道。
「这一把应该是玄言上场你且先去看看,为师也要准备我的一场对决了,便不去了」
……
那一年,东岭下了好大一场雪,淹没了千家万户,朱门弄琴赏雪,酒香琴声,歌姬舞女,裙带飘过风雪舞成新年。
镂花朱窗之外,天青色的屋瓦已然被大雪覆盖成一片茫茫,玉甍之下悬挂冰凌,冷冽的风刀割般穿过巷弄回廊,穿过金铺玉户的雕梁画栋,也穿过凋敝贫瘠的深宅旧院,久久环绕。千万里不见鸟影,那段不知何处飘来的荼蘼琴声,也被疏冷的风雪撩拨得落寞。
叶临渊缓缓推开了朱红色的府门,明黄色烛火照得通明的府邸里,达官贵人们依旧在推杯换盏,菜肴还未上齐,酒也未过三巡,他却自顾自地走了出来,看着那场还未落尽的大雪,漫天都是索然翻飞的苍白。
他撑着一柄干净的纸伞,缓步走出了门。
年年岁岁,新雪的融落浅浅的铺上那段不知冷暖的漫长修行岁月,年复一年,仿佛时光的流逝都只是单调的重复。
就像这场大雪一样,席卷之后人间便只剩下一种颜色。
年轻的道童看着他撑伞隐没的背影,好奇道:「师父去做什么呀。」有人低声解释道:「你师父不喜欢热闹,他想出去走走。」年轻的道童哦了一声,仰起头看了着天花板上悬挂的绚丽华灯,那些垂下的彩绦微微摆动,舞女腰间的细瓷铃铛伶仃作响,穿过这一方明亮的亭廊,一直淡去在珠帘外的雪中。
身穿道童衣服的孩子稚气问道:「等以后去了山上,我还能经常回家吗?」
「当然可以。」那个中年妇人宠溺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过了片刻,悠悠叹息道:「只是等小春山成了仙人,还会念着家里吗?」孩子想也不想说道:「当然啊。家里这么好。哪里都不如家里。」孩子看着外面院子里的积雪,如果不是今天府里来了一帮仙风道骨的客人,他现在就正在和丫鬟们堆雪人玩呢。
等自己行了拜师礼,就要正式成为那个人的徒弟了。然后就要去山上了。他很舍不得。但是父亲却好像很高兴。
中年妇人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将他往怀里搂了一搂。恋恋不舍。
风雪飘摇,寒风刺骨,他默然行走在霜雪之中。
人间不比山上宁静。
即使雪再大,也掩盖不了一座老城的疮痍。
叶临渊撑着伞停下了脚步。
一个七八岁来岁大小的小女孩被从府邸推出来,门府轰然合上,那个小女孩一边用冻得通红的手用力锤着门,一边抬起袖子擦拭着滚滚而下的泪珠。
小女孩敲了很久的门,像是精疲力竭了,她跪坐在门外的雪地里,眼眶通红。
一件单薄的布衣如何能笼得住霜雪,小女孩艰难地从雪里站了起来,向着一条巷子缓缓走去。
雪很深了,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慢。
叶临渊叹了一口气,人间百态,终于比不上山上清修,心无旁骛,心中唯一执念,便是证道长生。
叶临渊没有因为一个可怜的少女停下脚步,他向着另一条街道缓缓走去。
寻常人家的袅袅炊烟,柱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妪,穿着新衣裳放爆竹捂着耳朵的孩子,排队领稀薄救济粥的乞丐,寺庙里传来的念经声,每年这个时候,求香拜佛的人总是很多。还有失意不得志的读书人散落在雪地里的文稿,叶临渊随意捡起一张,捏着一角看你了一眼:寒暑不知归乡意,两鬓蹉跎似旧题。
叶临渊轻轻摇头。
这时,寺里的钟声敲响了,人群一拥而入。仿佛对于新年所有的寄托和愿景,都升腾在神佛面前青色的烟火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