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哗哗啦哗啦……

随着脖子上那条项链所不断传来的微微触动，此时此刻我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异象出现在了眼前。

不断下落的水淋湿了我的衣裳，耳旁响起的巨大涛声以及如雨般一直下落的黑色水渍简直就像是噩梦里才能见到的画景。

雨是何时落下的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伴随着船只阵阵剧烈的摇晃中，浪涛早已经一袭又一袭地打在了甲板之上。如天际一般高的黑色海浪夹杂着呼啸的狂风只让人连站稳身子都觉得困难。

强忍着晕眩所带来的不适，一摇一晃里只看到愣在树下浑身散发出点点荧光的小教士夏尔正缓缓地向着我们挥手。

“请再小心一点，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小心……什么？”

一瞬间里眼中所见到的一切的一切都被那遮天蔽日的树与乌云给彻底盖住了，与此同时风裹挟着雨将周围处的灯火、彩旗也无一不全都变得黯然失色。

“沉着、冷静、不会有事的，一定都不会有事的。”

我彷徨地攥紧腰间的剑只敢呆在原地留守。可就在这时心中深深埋藏着的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最令我熟悉且稚嫩的声音。

“哥哥？”

“……莉、莉娅？！”

寻着声音处我清楚的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视线中的莉娅身穿着一袭红衣，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而是转身径直地朝着海的方向赶去。

“莉娅，我是哥哥啊！快回来啊莉娅——！”

我大声地呼喊着，本想要就这么直接的叫住她时。可迷迷糊糊当中我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做着些什么，只是一步接着一步寻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

雷声轰鸣，啪嗒啪嗒，淌满了水的甲板走起来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更累。此刻带有着粼粼微光的灰色水渍就像是有了意识一样，紧拽着我的脚流向深处。

“……哥哥。”

心里猛得一颤，可远处那双带有蓝光的眼睛也逼得我无法顿足。冰冷的水刺疼着我全身上下都被浸湿的部位，那种深入骨髓的感觉就像是一种警告。但是……

“哥哥？”

听见如此熟悉的声音还是让我下定了决心般地一头扎向了那漆黑的流水里，虽然逐渐涨高的水已经慢慢没过了我的脚踝，但足底却还是能结实地感受到地面所传来的触动。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女孩的身影便又远了两分。我拼了命般地想要追上她，可就算憋足了一口气不断地向前手脚并用的用力划着也依旧追不上她。

“可恶啊，再等等啊——”

大风扬起，浓浓的雾却在瞬间降到了甲板上、水面上，遮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就在这时我则闻到了一股强烈到让人喘不过来气的花香，那味道似乎也正伴随着迷雾开始散开。

如甜如蜜般让人如痴如醉的香味迷惑着脑袋里的思绪。就算当身边的水逐渐没过腰间，开始令我的呼吸感到困难时，我也已经选择无视掉了那些令人厌烦的感觉。

“别走、再等我一下吧！莉娅！”

我用力地推开着身边的水浪。

水面上也忽然漫开了波纹，响起了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那由水流所发出的雷打不动的翻涌声仿佛来自地狱，渐渐涌上甲板的海水也在瞬间扭转成了一个漩涡。

我见到莉娅头也不回地跳了进去，自己也在瞬间奋不顾身地一跃扎了上去。

虽然此时此刻甚至都不应该再以常识的标准来判断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但对生命而言，这样的东西到底算得上是奇迹还是诅咒呢？

当我的全身心都被卷入那道由水所化成的漩涡时，才发现自己的的确确只是如同水中捞月般扑了个空。但事到如今就连像什么“这到底算得上是哪门子的神迹”这样的话也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望着已经被深蓝色气泡所吞没的黑色天空，我只是闭上了双眼——

“我找到你了吗？莉娅。”

“相信自己的判断，答案就在时间里。科恩。”迷迷糊糊当中我只依稀听见耳旁有个男人如是说道。

……

…………

轰轰轰轰隆隆轰轰隆隆隆隆……电闪雷鸣之后我惊恐未定地撞在了附近的一处墙面上。等到再度睁开眼看时，灰色的天空则压得很低，冰冷的风也仍刺疼着脸颊。

可眼前所见到的却已然不再是刚才所见到的东西了。

“欧文先生？夏尔教士？你们在哪里？”

忽然间，周围都变得寂静了。

潮湿的土地上飘起了令人生闷的海潮味，头晕目眩所带来的耳鸣也让我就连对时间的感觉也渐渐变得模糊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

抬头望着似乎才是微微亮起的天空，感受着脚下踩着的松软的沙土，我现在的的确确也还站在“神船”的下方。

浑身湿透所带来的颤抖以及眼前的不真实感令我感到阵阵不安，可冲到脚边的水还仍是清晰可见的蓝色。就当我自己踏出脚步向前走时，却还是险些被地上的什么滑腻的东西给绊了一跤。

“诶哎呀呀——”

待到踉踉跄跄地重新站稳身子，可就在我迷迷糊糊地回头时，视线中的东西可并不像是“绊了一跤”这么简单——那样的东西，真要形容的话也恐怕只能用搁浅后腐烂成堆的“巨鲸”来说事了吧。

此刻无数的行人、船员乃至教会的成员都纷纷围在了岸边，他们有的正大声嚷嚷着什么，有的则正拾捣着散落在地的东西，但更多的却都是在散发出一股幽怨的哀叹声。

我不敢松懈地慢慢向着人群之中靠了过去，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却是高到骇人的残垣断壁，四处飘散在水面的绿色植被以及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们。

浓烈的海潮味、鱼腥味伴随着破损船舱里泄露出来的货物形成了这片由肉与植被所交织杂生而出的惨烈景象。

在这尊令人悲痛的遗物集合体中，无数的视线正从四面八方而来。而正是现在，由于一群身穿着显眼制服的贵族们的突然介入，就像是飞蛾主动扑进了蛛网里然后越陷越深一样，事态也开始在一瞬间里变得越来越糟了。

可忽然间我又再次嗅到了一丝甜蜜且浑浊的气息。

“科恩——？”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