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被事情堵上,一脸愁苦的她看到良人回来了,按规矩、论感情,她都该上去问候。只是手被秋玉姑牢牢抓住,徐卿走不脱,只能露出一个为难的无奈表情给自己的丈夫看了。
苏涣心思再多,当然也不至于忽略了自己的妻子。给了个放心的表情后,就又回到眼前这一局来。
其实秋玉姑的行为,倒是给了富东和苏涣这两个熟悉她的男人一个提醒。以秋女侠那急公好义,专爱打抱不平的作派,看到一少女抱着肚子,被人始乱终弃,这还能忍下去!
但她忍了,甚至连被人直着鼻子骂的行为都忍了,这反常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那种程度。
秋女侠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还是有忌讳的。忌讳的来源就是她幼时的出身,也就是常人接触不到的那个世界。
拳脚功夫在那个世界里可搬不上台面。正是知道那些神仙手段的厉害,所以秋玉姑在碰到时可不会像愣头青一样强出头。
也不是说她就会退缩不前,只是要用更聪明的方法,才能真正解决事情而又保全自己。假如只知无脑莽一波,这会儿,坟头的草不知道要长多高了。
正是知道秋玉姑这样的性格,富东原本有的想法都散了,就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他的妻子越过他,来到他的身前,这倒让富东看起来像是躲在妇道人家身后。
苏涣同样被这一提醒,才打消了原本顺势而为的心思,重新审视起眼前这档子事。不细看还好,愈看是愈古怪。
读书人养天地正气,虽不比释道有修练法门,但妖异奸邪、怪异荒诞在一双慧眼下也是无所遁形。
苏涣虽有大儒之名,养气之道也是入了门的,但也还没到一双慧眼破除天下迷障的程度。不过要看出些端倪来,那也是没问题的。
所以这一看,倒也让苏涣看出些不对劲来。
那哭泣的小娘虽是用单薄的身子抱着一个大肚子,但是言语间的媚态与眼角中的艳色,就不像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子。更何况年纪还这么小,谁家养女儿会这么培养的。
所以苏涣有把握,这人不是家生子。但又因为印象中看过对方,所以来的时间应该也不短。
虽说苏涣是族长,但是族中大小事却也没有巨细弥遗地全部管起。各房总有些自决的小事,个人也都有各自的隐私。族长想管可以,就是累死自己而已。
只是事情没有实证,他不好下决断。更不用说如今眼前这小娘是控诉的一方,怎好不管不顾,倒打她一耙。这只会落下话柄,让其他人的邪火更旺。
所以苏涣只能开口问道:”小娃,妳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如果查证为真,我自然为妳做主。”
其实像这样的事情,该由可信任的妇人在房中细问,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摊开来讲。但是自己的夫人被秋女侠勾走了,手边又只有未出阁的亲闺女,苏涣一时间没有合适人手。
真要叫人,苏涣也有注意到,自己的夫人和秋女侠并没有真的跑回屋里喝茶。她们其实是隐入人群中看戏,把焦点丢回到自己身上。
苏涣当然不可能该担的事不担,把自己的老婆拉出来顶上。躲在女人身后,就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该做的事。
再说对方敢不知丑的闹到了祠堂前,就没想过要把这件事情收小,而是要往大了闹。所以苏涣也没惯着对方,就这么问了出来,多少也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不管是闹事的还是看戏的,这样的作为正合己意,也就被问的小娃受到委屈,毕竟是要把自己的阴私事往外讲。哪怕她年纪再小,那也是及笄之年,当知这些闲言闲语将会跟自己一辈子。
但是女娃娃就像受极了委屈,或是当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是幽幽怨怨地泣诉道:”好叫家主得知,小女子叫竹儿。在大战之后,随母亲流浪到荆州。
”早几年母亲病死,有幸得苏二爷收留,作为苏家家奴,倒也能有一口饱饭吃。只是半年多前的夜里,冬日时分,林先生趁酒意强要了我。
”我一介弱女子无法抵抗,只能咬牙忍耐。事后林先生又威胁我不得说出,直到日前肚子掩不住了,这才让二大爷知道了,也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一番话,说得楚楚可怜,谁都会觉得不忍。尤其那眼里的哀怨,谁看了,都会埋怨起做下这等丑事的男人。恨不得将其打杀了,还眼前女娃一个公道。
就这副模样,首当其冲的苏家老爷虽是同样我见犹怜。但是另一方面,却又警讯大作。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