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哭了 眼睛鼻子都哭得红通通的 脸上满是泪痕。
谢漪张了张口 喉中干涩得难以发声。刘藻弯下身 道“姑母安心养伤 朝中乱不了。”
谢漪的眼珠动了动,目光落在刘藻脸上。刘藻连忙用手背抹了泪,不欲谢相见她这幅脆弱模样 背过身去 接着从宫人手中接过温汤的当儿,平复情绪。
再回过身来,刘藻的眼泪就擦干了,她俯身稍稍地将谢漪扶起些许 谢漪动作 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额上冷汗滚珠般落下。她弄疼姑母了。刘藻呼吸一滞 手下的动作更加平稳,让谢漪枕在她怀中 待她缓过这阵痛楚,将耳杯送到她唇边 喂她饮水。
谢漪饮了水,勉强能开口了 哑声道“去忙。”
刘藻道“好。”
她将她重新安置好,走去殿外 几位医官已在等候。
“怎会疼痛至此”刘藻问道。声音中压抑着烦躁与阴翳。
军医叹了口气“单单刀伤,自不致如此痛苦。要紧的是那毒,好比千万条虫子,硬生生地钻入丞相骨中,啃噬她的骨髓。”
平日里皮肉受些伤,都疼得钻心,更何况丞相还中了如此歹毒之毒。
刘藻沉默片刻,问道“何时可疗伤。”
“越快越好。”太医令答道。
军医接着道“可若丞相精神不济,承受不住,恐怕凶多吉少。”
刘藻深吸了口气,回头望了眼殿门。
有一宦官匆忙赶来,与她禀道,大臣们已在宣室等候陛下多时了。
刘藻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连衮冕都不曾换,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宣室。
宣室殿中皆是她之肱骨,对丞相遇刺之事,也各有见解。刘藻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不去想躺在床上的谢漪,聚精会神地与他们商议如何应对接下去的事。
主谋何人,是显而易见之事,最为要紧的,不是寻找证据,而是如何扳倒太后。谢相一伤,局势万全逆转了过来,今日朝上勉强稳住了,明日后日未必能稳得住,梁集难得遇此良机,必会倾力施展。
刘藻望向李闻“证据也要查。”
李闻有数“臣明白。谢党那里,也有许多计较,奈何群龙无首,恐会分崩离析。”他顿了顿,还是抬袖拱手,恭敬问道“不知谢相那里,境况如何”
谢漪一入未央宫,就被万全保护起来。多少大臣从昨夜到今日拼命往宫中探听,欲知谢相如何,奈何小皇帝严密护卫,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这时谢相的境况是关键,她若马上就能好起来,日便可接见大臣,梁集也就不必上蹿下跳了,好生安坐家中,等待谢相怒火便是。反过来,倘若谢相凶多吉少,接下去,恐怕就是一场死战。
刘藻打量了李闻两眼,李闻连忙垂首,不敢与她对视。
刘藻又环视其他人。殿中都是她的心腹,若告与实情,只怕军心大乱,但要瞒着他们,接下去诸事,还需依仗他们。
皇帝目光扫过之处,大臣皆垂首不敢言。
可见军心已开始动摇了。羽翼未丰的小皇帝,哪里斗得过老谋深算的梁车骑,与一心想做第二个吕帝的太后。
大敌当前,军心是不能乱的,军心一乱,不战自溃。
刘藻将每一名大臣的神色都看了一遍,她阴沉的面容忽而舒展,笑了一下。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这等危急关头,陛下何以发笑。
“诸公希望谢相是好是歹”
李闻不解其意,他们自然希望谢相能平安无事,好与太后继续抗衡,维持朝中平稳的境况,为陛下夺权,争取时间。
可皇帝既然问出来了,李闻便认真想了想。其余大臣也跟着思索。
二日间,他们想的,都是没了谢相,太后直接与陛下发难,陛下不能敌,天要变了。却没想过谢相重伤,能有什么好处。
李闻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什么好处,小皇帝的龙爪太嫩了,还掌控不了全局,他与同僚对视了一眼,恭敬道“还请陛下明示。”
刘藻道“谢党群龙无首,不正是诸公大有作为之际”
李闻一怔,趁机招揽谢党他也想过,可谢相御下有方,谢党可从未出过叛徒,何况纵使要改换阵营,有什么道理选陛下,而不选更强势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