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腾的雪花在寒风呼啸中为城镇镀上了一层浓厚的白色。
这一天,城里从南往北,一眼看到头的街道上都空荡荡的,天地一片刺眼的花白,万物于风雪中端得庄严肃穆。
这新年伊始的雪可要比过去几年的每一场雪都来得凶狠,如果不是因为节假,当地的气象局大概早就给出好几个红得发黑的气象警告了吧?
道路上的积雪已经很深了。
某一条走进狭窄小巷的道路上却忽然多出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五根脚趾清晰分明,从小巧的脚型轮廓来看,其主人似乎有一双玲珑有致的美足。
可谁会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天里,连鞋都不穿就踩在雪地上?
咯吱咯吱……
那清脆的踩雪声远去了,而就在这条小巷向深的不远处,有一男子在巷子里的一家公司内无声醒来。
季七睁开眼时,不由自主的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了视线,那凄厉的风雪与他脸上落寞的神情交相辉映。
哈……
这是第一次。
一个人过年。
自记事开始,不管是在孤儿院还是被领养以后,除夕跨年都不是一个人。
季七不是很习惯独处的滋味,这或许是从孤儿院出身孩子的通病,在那里,所有孩子都是睡在大通铺上。
即使是离开孤儿院以后有了新家,他也很少独眠,更何况是过年这样的日子里,他目前为止的人生里,也不过是积累了二十四个这样的日子。
屋子不大,一张宽敞的桌子坐西朝东,桌面整洁有序,放置着一台待机黑屏的笔记本电脑,机器里发出嗡嗡的风扇声,除此以外,便是一个玉质雕花表面的笔筒,以及一本粉色封皮的记事本。
桌后的真皮办公椅如桌前他的主人一样,正面朝窗外的方向,季七昨夜跨年时就坐在上面,脱了鞋抱着腿一个人蜷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窗外,沉默不语。
后来他大概实在是困了,不知几时就睡着了,连自己不知不觉打开了折叠床,躺在上面这件事都好似忘记了。
季七手伸进裤子兜,将手机摸索出来。
他打开屏幕瞅了一眼,只有两条备注来自于“符今”的人发来的消息。
其中一条是:
“有点事,同乐同乐,新年快乐!”
消息时间来自于四个小时前,而此刻的时间已经早上8:16,这让季七觉得今天大概会是一个好日子,816,发一路。
季七没有赖床,窄小的折叠床离地距离并不多,他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双脚落地。
由于孤身一人无人打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夕夜睡了个饱觉到自然醒,可以说此刻是神识充盈,膀胱饱满了。
果然睡觉前不能喝太多水……
季七摸了摸小腹,可另一种情绪,却压过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疑惑。
嘶……新时代,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这里没错……可是门是关着的啊。”
公司的院子里,一串脚印从外围墙根延伸出来,直到公司建筑正门前不远。
整个院子已经被雪完全覆盖了,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道披着件米色大衣的身影正伫立在那里,瀑布般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上沾满了冰雪,不算厚实的大衣遮住了她的臀部。
可再往下看,一双圆润修长的美腿包裹在一件单薄的淡蓝牛仔长裤里,收紧的裤口外分明是明晃晃的白色,她白皙的脚踝已经完全没在了雪里,根本没有穿任何袜子。
不,这个女孩甚至连鞋都没有穿。
此刻,她还在自言自语。
“翻墙进来是不是不太好,可是确实是这里呀,那我要不要敲门呢?呃……”
她抬头看着眼前三层楼高的建筑物,在这栋楼的顶端,矗立着四个巨大的红字招牌:
玉兴地产。
“人类的语言,有时候真的是很难理解呢,这四个字明明我都能get,但组合到一起,我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而且这么小的地方,能容纳我住的下吗?”
女孩抬起的面颊在这天寒地冻中依旧富有血色,几缕因脸颊温度融化的雪水而打湿的头发,黏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她好似浑然不在意般,眨巴了几下眼睛,眸中思索的灵光一闪而过。
“哦对了,能住得下,能住得下......”
事实上不管能不能住得下,她都决定看看有没有人再说。
咚咚咚......
连绵有力的敲门声在幽闭的空间中顺着楼梯与走廊传到了二楼某间敞着门的办公室。
季七当然是听到了。
刚听见声音的他最开始一怔,旋即精神一振,却又很快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