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如今虽说略有疲弊之象,但这么些年下来至少还算是国泰民安,并无暴行。
而如今漠北王庭强盛,其主虎视眈眈,若借此天灾之际再掀起战事,只怕又将是一场不亚于当年「魏王之乱」的浩劫。
如此行径, 视人命如草芥,就算不是为了义父之仇,这人他也必须得出手制止!
至于眼下万民教内的真实情形,自己得找个人问清楚。
不想太多,运气走完一个小周天,胡往之仰倒在床,正欲闭目养神,却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不过认出那人声后,他心中倒是暗喜。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自己在这万民教里唯一还见过的便是当时将他“劫”来此处的圣女了。
“圣女,圣子还未醒来,请勿打扰!”
“好啊!教主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成圣子了?”
“右护法他......”
“右你妈了个头的护法!让开!”
“圣女,还请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二人也只是奉命看守,右护法的脾气你也知道......”
“怎么?看我好欺负,不敢得罪右护法就敢得罪我?你俩的命不也是我救的?”
“可是......”
几句话毕,便听得屋外传来两声闷响,随后那扇铁门便被一脚踹开。
借着屋外隐约的火光,胡往之勉强能看见一女子晃着身子缓缓走来,莲足轻踏,紫衣轻舞,双眸莹然,如白羊脂玉般的肌肤嫩如凝脂,似乎能掐出水来。
从门口到床前几步路的距离,时间在胡往之眼中如同被定格一般,心中隐隐酥麻,直到她那似笑非笑的绛唇轻启。
“胡少侠,你这么看着本姑娘我,是要把我活剥生吞的不成?”
啧,可惜长了嘴。
轻浮的话语瞬间将那谪仙般的气质扫去,胡往之的目光逐渐下移,缓缓撇过头,只能说这位“小女子”算不得小。
宇文舞也注意到了少年人的视线,嗔骂道:“说话!”
本以为那嘴中说出的会是什么轻佻话,结果却听得胡往之张口便问道:“阿梓姑娘人在哪?”
宇文舞轻哼一声:“也在城里,不过她应该不是很想见你。”
听到这个消息胡往之顿时神色愁然:“你们与她说了什么?”
宇文舞也是赶忙解释:“诶!干嘛这副表情!放心,她现在好得很,你不会真信那些江湖传闻,以为我们万民教是什么歪门邪道吧?”
“不然呢?”
宇文舞冷笑道:“你以为岭南道这么多百姓为何愿意信奉我教?还不是庙堂之人为官不仁!不说早年兵荒马乱的时候,就说今年闹灾,朝廷不减税赈灾也就算了,还加了三成田赋。要不是教主爹让我们动武,逼得富商地主开仓放粮,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何以见得?”
人心隔肚皮,仅凭这位圣女的一面之词,胡往之自是不会轻易听信,他又不是什么没见过江湖险恶的毛头小子。
“正好,此番来就是要带你去看看的!”
“那好带路吧。”
胡往之还正愁没机会出去,有这位圣女带路,这可是难得的良机。
而见他如此痛快的应答,宇文舞一时间有些诧异:“你就没别的要问的吗?”
胡往之起身苦笑道:“问啥?这里全都是你们的人,我还有权力拒绝不成?”
“也是,”说着,宇文舞将倒在门外的一人拖进屋内,从他脖颈上扯下来一方绣着「廿五」两字的红巾,“戴上这个,换身衣服,免得让其他教徒怀疑。”
胡往之接过方巾,往脸上一盖遮住口鼻:“就这么带我出去,不怕我半路开溜吗?”
宇文舞浅笑道:“无妨,反正阿梓姑娘还在教中。再说了,就你那轻功跑得过我吗?”
胡往之从其中一名守卫身上扒下外衣套上,抖了抖有些松垮的边角,嘴里嘟囔着:“刚才还说自己不是歪门邪道?”
“这种手段那些高门大派用的可比我们熟练多了。”
胡往之无奈苦笑,只能跟着宇文舞。
待到走出山洞,他才知正是深夜。
岭南十月,如春渐回,月明星稀,南风妍暖。
在山道上,远眺望城,灯火点点,如地上星河。
作为大同境内最南端的海港,繁华景象丝毫不亚于富庶的江南,根本不像是受了灾的模样。
宇文舞微抬下巴,一脸的骄傲:“再过几天便是下元节,近日来城里的大伙儿兴致都很高,你看这般景致如何?”
胡往之没有搭茬,只问道:“接下来去哪?”
“无趣。”
宇文舞嘴巴一撇,扭头便走,“跟紧了,今日海康县城里给农户均田放粮,一会儿可是要好好欢庆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