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难,多少贤达英豪败下阵来。
邢大同俗人一枚,第一次戒烟败的其所。既然老大点名上油轮了,第二次戒烟势在必行。相比让李东民抓去蹂躏,再苦再难明天也得戒。
想是这么想,做起来一点不容易。
习惯的睡前一支烟,邢大同抽了三支。躺上床半小时,眼睛睁的老大,视线被剩下半包烟的烟盒吸引,悲摧地失眠了。
营地里失眠者一抓一大把,他一直睡眠极佳。以前是故意劳累自己,单单每天“巡视”营地内外,就走上二十来公里。近些日子,当家人发狠整顿风气。天天和牛高马大的海员赛跑、摔跤、肉对肉冲撞,睡的更加香甜了。往往沾床即睡着,一觉无梦到天光。
“曹!呜……”
边骂边擦眼泪,邢大同羞耻与夜哭的软蛋为伍,眼泪却止不住的涌出。他想念儿女了,失眠的恶果。在指挥部看了莫曼的台历,除夕二字印在脑子里。加上买烟和安妮接触产生联想,儿子、女儿的样子在眼前挥之不去。
少了爸爸的年夜饭在哪吃,和谁一起吃?过完年十三岁了,儿子长高多少、女儿是不是又胖了点?兄妹俩姓名改了吗?开学六年级第二学期,成绩如何,有没有希望上重点中学?前妻若再嫁,会不会受虐待……
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直到泪崩。
憋嗓子哭了几分钟,缓过劲来,邢大同望向写字台上的几瓶洋酒。喝酒和戒烟不冲突,再不想办法睡觉,他怀疑自己要发疯发狂。今天酒戒破了,照方抓药,他期待再来一次一杯睡倒。
遗憾的是,没有六十度伏特加。配发的威士忌、白兰地、朗姆酒,全是四十度上下。三种酒各倒了一两混合一口闷,理论上杂酒助眠效果更好,还是感觉不保险。他将笔记本电脑搁枕边,调出海峡监控录像播放,躺下观看。
指挥部曾有人发问,吃几颗安眠药容易睡着?所有人否决安眠药,答案如出一辙:看海峡监控录像。
海水、荒滩、礁石……几乎一成不变的画面,若非时而起风,吹皱海面或掀起波浪,以为是静止画面。耐心等待,偶有飞鸟掠过,运气好的话,能看到鲸鱼喷水。这样的录像,看几分钟令人昏昏欲睡,已经累积了数百小时。
邢大同之前看过监控头几天的录像,快进着看,飞鸟常见,从没见过鲸鱼。今天运气更不好,随手点开的录像,画面昏暗,灰蒙蒙一片,天黑后红外夜视拍摄的。不过,催眠效果极佳,睡着都不知不觉。
“昨天睡饱了!”
手机闹钟叫醒,阳光刺眼了。邢大同起床,找到了失眠原因。昨天在医务室住院部睡了小半天,夜里自然睡不着,与是不是除夕无关。
洗漱从卫生间出来,床上的笔记本还在播放“催眠”录像。配置的商务本电池续航能力强,五个多小时电量没耗尽。不再是灰蒙蒙的红外夜视镜头,画面明亮了,黑夜转入白昼。
“咦,这是……”
动手关机时,邢大同发现画面上有古怪。早晨阳光直射,海面出现一个船头的倒影。作为船迷,他很快辨认出那是货柜船的船头倒影。古怪在于,船队停泊乌斯怀亚海湾后,三条货柜船再没开动。每天巡视营地,船队动静尽收眼底,他一清二楚。
哈,敌船的倒影!
突变那天,卡尔带走自己的游艇和海上超市幸存的全部非国内海员,还带走一条油轮、一条货柜船、一条快艇,这是公开的信息。
居然看到敌船的倒影?
有意思了。
警察的好奇心是职业性的,刨底寻根是专业性的。
敌船几时来的?为什么停在那里?有没有同伙船?来的目的何在?
邢大同一头扎入录像中,反反复复播放,完全忘记时间。
“邢队、邢队,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
“真没事?苏长官说你昨天淋雨湿透了,没生病?”
“没事、没事,我马上就好!”
吴克州叫门,手机闹钟又响,离九点的早会只有十分钟了。邢大同剪辑几段录像转存U盘,匆匆忙忙出门。
营地里睡的第二晚,起的第二早的人,头一次缺席早操,难免引来领导“关怀”。题外话,睡最晚起最早的人,是营地总指挥林耀辉的“专利”。
“没有感冒发烧?”
“我很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