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区就是靶场,苏铭以多个项目上马为由,巧取豪夺,辟靶场为生产区。与度假村似的三角木屋无关,靶场离水源最近。造炮、造纸、金属加工、木材加工乃至屠宰海豹,无不依赖淡水。本来靶场就有些鸡肋,加上控制弹药消耗量,叶特捏鼻子认了,还主动参与生产区规划。
“造炮、金属加工,海员里有专业高手。但是,木工和造纸,他们真的内行?邢叔,木工先不说,如果造纸他们也会,我改姓猪肉的猪。”
讲的有理,动机不纯。邢大同不用听到改姓猪,已猜出朱学锋打什么主意。
苏铭的营地发展计划,农工兼顾,两脚走路。农是搭建蔬菜大棚,工是靶场改建生产区。蔬菜大棚苏铭亲自主持,不容置喙,也没多少油水。生产区不同了,有多个项目,主管其中一个,意味着掌握物资、资金、人事大权,简直是大肥肉。朱学锋的潜台词,不为自己也要为同乡或亲戚争一个主管。
“我表弟和两个同乡,曾经在纸厂做工,我表弟还当过两年的车间主任,我想向长官推荐他们。邢叔,你帮拿个主意。”
朱学锋说完,期待认同。邢大同平淡地说:“生产区招工了,叫你表弟他们报名,走正常渠道最好。”
“问题就在这里!”朱学锋不屑地摇头,“负责招工的人,恐怕对造纸一窍不通。走正常渠道,外行考校内行,我敢说,最后招的八成是关系户!”
生产区招募三十名技工,“人才济济”的建筑工几乎全体报名。什么我师傅是八级钳工、我家世代打铁、我八岁用车床削陀螺、我大舅妹夫的二舅是兵工厂技术员……吹牛笔的话,在营地哪都听的到。一夜间,人人以技工自居。正值整顿风气,督察队狠狠收拾海员一轮,新人的日子好过的多,而建筑工索性有点儿飘了。以往表现温和谦逊的朱学锋,也变得像头上长角身上长刺。
看在叫叔的份上,邢大同“慷慨”说几句。
“你知道生产区怎么来的?”
“这个……长官想造大炮起的头。”
“知道就好。你以为造大炮的地方,谁都可以插手?”
“这个……邢叔,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这没错吧?”
“你想说林长官和退伍兵、巡逻队不是专业的人?”
“啊,我、我……”
苏铭是生产区的倡议者,倡议完了靠边站。叶特点名林耀辉负责,显然由退伍兵暨海峡巡逻队主导。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那是在有安全保障的环境下。何况退伍兵暨海峡巡逻队人数多达六十,涵盖海员、新人,同样“人才济济”,敢说是外行指挥内行那是找抽。明眼人看的出,生产区以军工为主,叶特必定牢牢掌握,谁插手谁挨剁。
“小朱,你想施展抱负是好事,但时机不对。现在是军管,本领再大也要收起个人心思,一切行动听指挥。”
留下忠告,邢大同扭头就走。走出十几米,仍听见朱学锋长吁短叹。
若非大庭广众下,邢大同不会和朱学锋多费口舌。体制内工作十几年的“老兵”了,感觉得出某种提防的存在,针对他邢大同、针对营地里的所有人。不难理解,一群成分复杂的陌生人,阴差阳错凑合组建团体,相互没有建立起信任,也没有形成山头平衡,尤忌拉帮结派。他和朱学锋既是同乡,又在新人里颇具威望。私底下,两人默契地无交往。和他交往最密切的,当数西北公子哥。
想想滑稽,西北公子哥不合群,孤傲的没朋友,偏偏成了最大优点。肖越看似随随便便“抓丁”,背后肯定反复研究刘醵的档案及近期的言行,苏铭……甚至叶特点头,才有路上“抓丁”一幕。当然了,刘醵协助修理好“大毒蛇”,也为自己加分,难能可贵了。偷渡客在新人里低一等,任何岗位,指挥部都优先考虑建筑工。肖越主持火炮制造,绝对是生产区的支柱项目,堪称生产区之母。有幸参与其中,无怪乎刘醵高兴的冒鼻涕泡。
所以,错过中意的人选,邢大同并不怎么遗憾,小兄弟走运他也高兴。眼下,他亟需了解江一龙。这个来历不明的偷渡客兼刺头,到底何方神圣?
“阿龙做啥子不回来?”
“你少管闲事。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真吃过了?”
“哎呀,不信你问安妮。”
从江一龙同宿舍的室友入手,警察习惯。进了江一龙的宿舍,邢大同拍大腿骂自己糊涂。宿舍分配建筑工与偷渡客混杂,八人间宿舍里,唯有张老道一人,其他的全在外面做工了。整天跟屁股后的老杂毛,三棍打不出个屁,反倒打听起江一龙的行踪,再问也白问。看老道打坐的模样,邢大同还得担心他玩辟谷饿死自己。
“呼叫010、呼叫010!”
“010收到!”
“麻烦你维护指挥部周围秩序,正在和长官开会。”
“马上到!”
和苏铭通完话,邢大同不敢怠慢,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