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喉咙里掀起腥甜,碎肉伴随着血脓从食管里反流到口中。
白肆玉瞪大双眼,看着高耸树干直直插入的广袤天幕,那肆虐全身的足以覆灭灵魂的剧痛仿佛已经到了尾声,他能明显感觉自己的骨头、血肉、内脏都已不在存在,逐渐化为一滩滩血脓,从七窍中缓缓渗出......
自己孤零零躺在深山溪边上的身体,已经逐渐变得纤薄,之前高度到耳际的小野花已经超过了他的耳朵。
他明明只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却还留有意识,这意识清晰地让他感知到不远处隐隐绰绰传来的脚步,正来于他的家人。
他好想喊爸爸妈妈,想让爸爸妈妈救救他,却连嘴巴都张不开,他拼命扭转脑袋,想最后一眼再看看家人,却听到他们压抑不住喜悦的声音传来。
“他死透了没有?”
“应该死透了,人都薄成一张皮了,诅咒应该彻底显完了!”
“好好好!大喜事!咱们回去就召开记者会,就说之前的亲子鉴定单弄错了,小稚才是咱们亲儿子!”
“这些年委屈小稚了,便宜了这小东西。”
白肆玉的眼里缓缓流出黑红的眼泪。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一刻才感到真正的痛不欲生。
九年来的一切.......从孤儿院老师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来找他了起,到现在终,一切经历都化作胶卷似的模糊光影,在脑海里飞闪。
原来,他这些年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他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不够乖。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哥哥一丝一毫的喜爱,明白了为什么秦家从上到下都对自己嫌恶又冷漠,原来自己根本不是秦家的孩子!原来自己之前从他们眼里偶尔看到的仇恨——
好似自己霸占了他们什么珍惜的东西的眼神,不是假的。
可是他也觉得可笑。
为什么这些人会认为自己霸占了什么,这九年来,他何曾得到过一丝丝的疼爱和心软?!!
这么多年他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忽视、嘲讽、鄙夷、嫌恶、羞辱、欺凌.......早他九年在秦家生活的“养子”秦稚才是真正的众星捧月,人人疼爱。
他空有秦家小少爷的名头,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次拥抱和好脸色,反而秦稚总能被抱上秦父的脖子上骑大马,被秦母抱在怀里宠溺地亲吻脸颊。
他也没过过一次生日,秦家人总说这样会让秦稚难过自卑,所以只会给秦稚大办,有次他实在没忍住偷偷藏了秦稚用剩下的蜡烛,自己躲在夜晚的小花园里悄悄许愿,“希望爸爸妈妈爷爷哥哥下一年能喜欢我”,可蜡烛还没吹,就被十五岁就一米八的大哥秦少言发现。
秦少言大怒着说他要抢走秦稚的福气,狠狠一脚踹到他心口,直接踹断他的肋骨,让他当晚进了icu。
他甚至没有任何隐私,做任何事情都会被监督监视,理由是关心他,可真当他不小心误食了花生,过敏到浑身肿胀,窒息到无法呼吸差点死去,秦家人反而先扇了他一巴掌责骂他把秦稚吓得摔下凳子了,才把他送进医院。
......
那些没有丝毫公平、饱含刻薄恶意的双标事件数不胜数,密密麻麻冲击着白肆玉的意识,他甚至回忆不起丝毫的温暖,想到自己这些年因为极度的缺爱反而拼命想做好一切争取秦家人的认可和喜爱,一丝难看的笑容从他的嘴角隐隐漏出来。
他真可怜,可悲。
不是吗?
他明明只是一个被秦家人定制的玩具!
他可以被随意把玩,随便虐待,还要帮秦家人承担一切负面情绪、恶意、和诅咒!甚至连秦稚因为养子的名头被外人欺负时,这账也要算到他头上!然后秦家对他的恶意就会更加变本加厉,好似这样才能对秦稚进行弥补......
滔天的痛苦彻底转化成足以覆灭一切的疯狂恨意,裹挟着发涩的酸苦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烧灼得白肆玉几乎要意识崩溃。
强烈的自救意识在脑海中滴滴狂响,做出警报!
不,不对!
这些不是他的家人,他明明是在道观里长大的孩子,这些......这些都是秦肆玉的家人!
这些记忆也都是秦肆玉的记忆,不是他白肆玉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为什么会代入那么深?!!
白肆玉猛然惊醒。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边身体已然麻掉,瞳色漆黑得骇人,他尝试着伸手拍开床边的灯,却摸了个空,借着窗外渗进来的几丝稀疏的银白月光,白肆玉发现自己的床头居然空空如也。
这不是他的道观!
白肆玉迅速翻身下床,背后涔涔汗意已然冰凉,他摸索到一条奇怪的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绳,伸手一拉。
霍然亮起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白肆玉眸色微变。
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居然和那段身临其境的记忆里炮灰假少爷秦肆玉的房间一模一样。
再掐指一感,自己身上那可怖的业力汹涌惊人,而且正要发动。
正是邪术里最阴毒的换命咒!
白肆玉怔住两秒,心底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什么情况,他穿了?!
而且还是穿成了刚才那段梦里被秦家抱去给亲生子换命的炮灰假少爷秦肆玉?!!!
白肆玉心中一阵“鸟语花香”。
但不论心情如何爆.炸,白肆玉动作快得飞起,他寻着记忆找出原身小肆玉九年来好不容易存下的零钱罐,摔裂后取出九张红色百元大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