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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鬓发的细小卷毛固执地在脸颊旁边飘浮,女孩咬着嘴唇,大拇指快速地在手机上敲动,似乎在和看不见的对手暗暗较劲。黑色的小牛皮靴连着棉丝袜,小腿弧度引得路人遐想连篇。
所有短发御姐控看见了这一幕大概都会觉得自己恋爱了。
“Hi!”看见他,女生高兴地对他挥了挥手。
“Nora,”翟秋和关上教堂大门,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看着这边。“下次不要再坐在这上面了。”
“没问题!”Nora跳起来,木头捐款箱咯吱一声,听着就要散架了。
“本来想着‘反正要借宿就等那家伙一会一起回去咯’,没想到你是真能磨蹭,手机电量都快见底啦。”
“抱歉,事情有点复杂。”翟秋和淡淡地说,没有过多解释。
他撑起了牧师送给他的雨伞……杵着这把黑伞走路总让他觉得回到了民国时代,自己应该在蹲守敌方某个机关政要,等人一出现就从伞里抽出细剑直取他项上狗头。
“喂喂,今天可是大晴天诶!天都黑了你想要遮阳都没地……”Nora说了一半突然呆住了。
某种奇异的脆响在伞面跳跃,冬青树的叶子剧烈摇摆着。路边外卖员飞驰而过,三三两两闲聊的初中生也没了散漫从容,急匆匆地抬了抬手就算做告别,条件好一点的跳上了网约车,剩下的咒骂了一句天气就把书包顶在头上狂奔,错过了这一趟的公交和地铁约等于要被淋成落汤鸡。
顷刻之间,刚过冬至的全木市下起了暴雨。
翟秋和看了她一眼,往家的方向走着。Nora跳进了伞里,无比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5厘米的鞋后跟刚好让她高出了他的肩膀。
Nora扑闪着眼睛看着他,好奇心都快挣脱出了瞳孔。“告诉我嘛!你是怎么知道这时候会下雨的?”
“我只是知道会下雨,没想到会这么巧。”
翟秋和咳嗽一声,不再过多解释。“Nora,我想……”
“诶,糟糕!”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还有重要的事!”
Nora说了一声拜拜就从伞里钻了出去,翟秋和准备把伞递到她手上,可是女孩已经蹦蹦跳跳跑远了。
他记起来了……他和Nora也是从那个没有名字的软件上认识的。
翟秋和沉默地打着雨伞,女孩的身影在人群中额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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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师靠在门口抽着烟,目光从分开的男孩女孩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机上……蓝白色的桌面角落里里赫然沉睡着一个燃烧的黑色十字。
他点开APP……接着把自己的悬赏从榜单上撤下。
翟秋和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这个刺杀牧师的悬赏,就是牧师本人发布的。
“玩够咯,没想到还钓上来一条大鱼。”
牧师把钢笔尖丢进可回收垃圾桶,点到拨号键,输入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信号跨过了八个时区找到了它的目标,手机“嘟”的一声接通了。
“还没死呐?”
牧师操着一口纯熟的英语,但又和标准发音有所区别,如果有英国人在场大概会问他来自利兹还是约克。
“人我找到了一个,但好像被捷足先登了,那个丫头是你们的派来的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听到回答后,牧师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那一千年完了……”他挂断了电话,点着了最后一根烟,像四年前刚来到这里一样一个人站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雨幕。
“那一千年完了,炽天者与余烬必当重临此世,以刃蘸血,画下千年的序言。”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仿佛有无数个人在他耳边唱念。
这是场战争,这场追溯至造物尽头的战争早已再一次被唤醒,虽然无人知道最终会走向何处,但它早已无法避免的拉开了序幕。
牧师的鼻子动了动,他仿佛嗅到了血与硝烟的味道,浓烈而刺鼻。
“叔叔……你的衣服好像烧着了!”在教堂门口避雨的学生惊叫了起来。
牧师一愣,低下头赶紧拍打着袖口的火苗,上好的羊毛绒料子已经被烧出来个黑不溜秋的洞。
他骂骂咧咧地脱下衣服走进教堂,看看明天能不能找个会针线活的嬷嬷修补一下,这两天正是忙的时候,他可没什么精力再放在衣服上了。
路边雨水汇集成涓流,包裹着黑色的灰烬,缓缓消失在了漫天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