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鲜血,染红了芷曦的双眸。
她望着胸口,和肩头的两处伤痕。一颗心,不住的滴血,就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寸寸的割在心头。
她红着眼,小心翼翼的给他的伤口涂上药。
“怎么了?”龙墨轩听到了她那小声的啜泣声。
“夫君,我.........”她的声音哽咽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湖儿女,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他望着她红红的眼眶,微笑着说道。
“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她的声音也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芷曦姐姐,别难过,你也不是有心的。”江漓也安慰她道。
“可我,可我........”芷曦一直打转的泪水,最终还是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江漓看在眼中,内心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一次涌现。
“哎,这伤口和胸口这一道,契合的如此完美。嗯,剑术造诣,非比寻常。”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夫君,你别说了,我........”她带着哭腔的说道。
“行了,该赶路吧,不赶到码头,今夜只怕又要在江边过夜了。”说罢便跨马而去。
她看着他那背影,暗自神伤,兀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芷曦姐姐,快走了。”江漓一把拉着木讷的芷曦,打马而去。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在这个进入数九的隆冬中,顿时便让人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真是说不出的畅快体验。
如此明朗舒适的天气,依然没能驱散芷曦心头的阴霾。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种爱,叫做“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她一直闷闷不乐的,话也不搭理我,你的妻子,你自己去哄吧,我不管了。”江漓翘着小嘴,略带娇蛮的说道。
芷曦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只是他,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无论是面对亲情,还是爱情。
“只曦你知道吗,一点情人血,一滴爱人泪。当他们交融的时候,他们的主人,也会深深的交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那一剑,我流了情人血,你滴了爱人泪,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他慢下马来,伏过身去,在她耳边柔声的说道。
芷曦一时间心神荡漾,没想到那个不苟言笑,不懂风情的夫君,竟也能说出,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之语。
她抬起头,满脸柔情的看着。,那一刻她终是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款款深情。
只是这份情,迟到了整整十二年。
或许是情到深处,一向谨慎的他竟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女子,也将这份告白听得真切。
此刻在她的心,早就随着思绪,飘到了那个黄沙漫天的晋阳古道,那个依偎在一起,为她御寒的夜晚。
相比修炼剑道来说,情之一字,或许更难以让人领悟。
三匹马徐徐前行,冉冉升起的太阳,涓涓而去的江水,这一刻似乎也在迎合着他们的脚步。
不觉间已是日上三竿,正午时分。
三人正行间,突然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吸引了脚步。
顺着那香味寻去,一个横在路边,毫不起眼的茶摊映入眼帘。
那茶摊看起来也不大,两根弯弯曲曲的木棍,勉强支撑起,枯草铺的薄薄的顶棚。
顶棚下,支一个黄土砌成的火炉,上面一个黝黑的粗磁茶壶,咕嘟嘟的冒着热气。旁边两张破旧的桌子,想来也是有些年头了。
不远处,一个老翁弯着腰,窄窄的灶台前,一口沸腾的油锅里炸着春卷,闻起来香气扑鼻,勾的人食指大动。
“我们歇歇脚吧,赶了一早上的路,马也乏了。”他大吞口水的说道。
“我看不是马乏了,是你馋了吧!”江漓听着吞咽口水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揭了他的短。
话虽如此,江漓还是一步不差的,随着两人,把马拴在一旁的树上,向那茶摊而去。
那忙活着的老伯,看到有客人来,忙眯着眼,笑盈盈的道迎接道:“三位客官,请坐请坐,老朽即刻奉茶。”
他三人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那桌上缺口断嘴的茶壶和茶碗,一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想不到,百姓生活竟是如此的艰难。”江漓情不自禁的说道。
她身为南阳的郡主,看着治下民众,生活如此之艰,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便在这时,那老伯提着一壶茶水,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看那姿态想来腿脚也多有不便。
“老人家,你就一个人守着这个茶摊吗?”江漓对倒茶的老伯问道。
“嗨,老朽本来也有个儿子,爷俩守着这茶摊。三年前,听同村的人说,扬州城里有发财的门路,就去闯荡了,这一去啊就再没回来。”老伯说着话,涓滴未洒的倒满了三个茶碗。
闻言,龙墨轩心里不禁一愣。
三年前,扬州城,挣钱的门道,至今未归。
这一切,都不由的让他联想到了,石家那吃人的买卖。
“三位客官请用茶。”老伯的一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茶水黑漆漆的,比之苦口的良药,只怕也未遑多让。怎么看,也不像是茶水的样子。
三人端起茶碗,浅浅的茗了一口。顷刻间,只觉得味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那所谓的茶水又苦又涩,还夹杂着难以言明的土腥味。
“呸、呸、呸”,江漓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将嘴里的茶水,一股脑的吐在了地上。
“老伯,你这也叫茶啊!”江漓的五官都扭曲了,小嘴张的老大,连舌条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她表情十足,可是那老伯只顾忙着手中的活,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
“郡主,这是茶,这就是最普通百姓的茶。”龙墨轩说着,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我........”江漓此刻只觉的自己双颊发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啦,夫君你也别说郡主,她也是无心的。”芷曦上来打圆场说道。
“三位客官,吃些春卷吧。”那老伯,端着一只缺口的粗瓷碗,盛着三根油汪汪的春卷,轻轻的放在三人面前。
“老人家,你还有什么亲人吗?”龙墨轩一反常态,美食在前,竟是不为所动,反而和老伯拉起了家常。
“没有啦,儿子没了音讯后,老朽便老婆子,守着这个摊子。去年冬天,老婆子摔了一跤,然后就没起来,不出一个月就走了。自此以后,老朽便一个人守着这茶摊,挨到哪天算哪天吧。”老伯平淡的说着,无奈的摆摆手,缓缓的向后走去。
这一番话,让江漓顿感无地自容。身为郡主,她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即便逃亡了三年,在沈傲的照料下,也丝毫没有亏待过她。
从来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自然也不会知道,底层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今日陡然之间,体验了这份人间烟火,这种感觉在她的心头,久久的不能忘怀。
“别说,这炸春卷的手艺,真是不错。入口酥脆,咸淡适中,油而不腻。”龙墨轩大口的咀嚼着,还不吝溢美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