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城,嘉峪关。
关中大地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军事重镇。素来有着“一座嘉峪关,半部华夏史”的美誉。
它不仅是关中,抵御羌族入侵的最后防线,也是羌族入侵中原的桥头堡。
浩瀚历史,纷纷千载,这里大小征战,不计其数。皑皑白骨,成就了多少稀世名将,又葬送了多少壮士英豪。
嘉峪关下,羌管之声悠悠,朔风哀哀,霜雪满地。人不寐,可叹那,将军白发,征夫落泪。
历史的洪流滚滚而过,变化的是岁月,不变的是那争夺权力的决心。
想那两广会战之时,羌族因其骁勇善战。被拓跋珪作为前锋,冲锋陷阵,攻城拔寨,建立赫赫战功。
雍凉决战之后,隨着辽广的落败,羌族的精锐亦损失殆尽。至此之后,羌族再无余力骚扰中原,雍凉地区也因此得到了难得的平静。
十几年的安居乐业,使得雍凉的生产得以恢复,人口数量和粮食产量,都大大的增加。
虽说雍凉地处偏僻,自古以来都是荒凉的代名词。但只要粮食充足,政治清明,远离战乱。再荒凉的地带,也能吸引大批能人志士。
中原地区,早就因四方王爷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支离破碎。
莱阳朝廷为了平衡这四位王爷,近十余年来,几乎每年都要掏空国库,用来斡旋。
国库常年空虚,朝廷为了维持国家正常运转,只能是重敛于民。
官员贪腐成性,奢靡成风,丝毫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朝堂之上,听不到一句正人之言,田野之间,黎明百姓皆是菜色。这恐怕是中原地区的百姓,最真实的生活写照。
当年神武皇帝昭告天下,辽广拓跋家重敛于民,辽广百姓水深火热。
此话言犹在耳,不过三十余年的光景,莱阳朝廷此时的所作所为,只怕比之当年辽广犹有过之。
雍凉之地,这些年一直以轻徭薄赋,重视生产作为第一要务。再加上治下承平,毫无战事,这里的百姓,算是获得了久违的安定时光。
久未见刀兵的雍凉城,今日再次迎来了刀光剑影。
三万铁甲兵,齐齐整整的列队两旁。铁盔铁甲,在那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端的是英武不凡,威风凛凛。
领兵之人,正是那奉旨监察雍凉的兵部尚书杨勖。
“雍凉候章勋,见过钦差大人。”只见一名男子,领着一众随从,立于城门之前,向马上的杨勖施礼道。
看那男子约摸三十五六岁左右,身高不满六尺。
一脸的络腮胡子,好似钢丝一般,便是这样,也遮挡不住满脸的坑坑洼洼。
右眼处的一道伤疤,总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侯爷不必多礼,在下此来雍凉,乃奉朝廷之命例行监察,还请侯爷多多配合。”杨勖下的马来,将章勛扶起,满脸堆笑的说道。
他那张纤瘦白净的脸庞,和章勛那张黑黝黝的圆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莱阳朝廷对于雍凉的管理,独树一帜。将雍州、凉州合二为一,称为雍凉。
在雍凉不设知州,不立通判,也没有节度使,一切军政大权,皆由雍凉侯自行决断。
不交粮,不纳贡,不入朝,不参拜。
这便是当年神武皇帝,赐给雍凉豪族章贲的特权。
再加上雍凉侯爵位世袭罔替,这块土地,俨然已经变成了章家自己的产业。
这样的制度,让雍凉变成了一个偏僻的小朝廷。章氏一族在这块土地上,所能行使的威严和权利,只怕一点都不在皇帝之下。
正因为雍凉的这种特殊性,朝廷为了防止雍凉章氏家族做大,每隔三年都会由朝廷指派专人,对雍凉进行监察。
说是监察,实则为提醒。
提醒那雍凉侯,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说起今年监察雍凉的人选,还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
此事,还要从半个月之前说起。
司州皇城,金銮殿外,金碧辉煌。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财富,和权势的味道。
那一条直通龙椅的“皇道”,多少淋淋鲜血充斥其中,多少尸骸残骨埋于地下。
“上朝……”一声长呼,在偌大的皇城中不断回响。
须臾之间,满朝文武,官服整齐,手持笏板,分文武两班,整齐划一的往那权力的巅峰而去。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两班站立,六部九卿全都到齐,却偏偏没有那太傅高羽的身影。
君王殿上,百官行礼,山呼万岁。
任你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还是聪明绝顶的谋士,亦或是那名满天下的贤士,皇权之下,皆如尘埃。
权利的味道如此诱人,也难怪总有那么多人,不惜闹个尸山血海,家破人亡,也要一亲龙椅的方泽。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班。”一个年轻的太监,上前几步对着满朝文武高声说道。
似他这般身有残缺之人,想来也只有在这一刻,才能过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了。
“老臣有事启奏。”文官列中闪出一人,头戴獬豸冠,身穿狻猊服,手持象牙笏。跪于地上,向皇座上的小皇帝施礼道。
“阁老平身。”那小皇,帝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一句话展现出来的姿态,端的是器宇不凡。
“阁老,有何要事启奏?”短短八个字,说的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倒是把那帝王应该有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启禀皇上,再过几日,便是三年一度雍凉监察。朝廷需择良臣赶赴雍凉,例行监督之职。”袁士诚毕恭毕敬的,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回禀道。
“阁老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思,不知阁老是否有合适人选。”
“老臣斗胆推举一人,兵部尚书杨勖勤劳王事,刚直中正,堪当此任。”
此言一出,朝野之上一片哗然。
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小皇帝,也不免吃了一惊。
十几日前,太傅高羽上表皇帝,推举杨勖赴雍凉监察。
当时袁士诚极力反对,两个加在一起超过百岁的老人,在朝堂之上吵的不可开交。犹如那市井之中,吵架斗嘴一般。若不是这身官服,只怕这两个老头,都能打个头破血流。
袁士诚之所以不同意,其原因也十分简单。杨勖是高羽的心腹。只要高羽推荐他的心腹,不论是否合适,他均不会同意。
这种政治上的角力,最后变成了对个人的喜恶。作为政治斗争来说,实在是过于幼稚了。
整件事闹得整个朝堂人尽皆知,就连皇帝最后都愤然离场。虽说没有当场发作,但那衣袖的奋力一甩,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傅此前曾保举杨勖出使雍凉,阁老当时极力反对,却不知今日为何………”小皇帝也是一脸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