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夜已深了,喝杯参茶来提提神吧”
袁士诚感怀父亲功绩,入神之间,被这一声呼喊打破了思绪。
抬头望去,面前一个年轻人,正端着一只茶碗恭恭敬敬的立于面前。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袁士诚的长子,有着“再世宋玉”之称的袁冠袁子全。
时人将其比为“宋玉”,足见其姿颜俊美,天下无双。
但见他,时年二十有八。身长八尺,生的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眉如山远,目似流星。
当真是“谦谦君子温如玉,翩翩公子世无双。”
袁府门前,每日等着见他一面的人,生生的围成了一道人墙。
无数妙龄女子,为了能每日见到他,甚至甘愿到袁府为奴为婢。
旁人对此羡慕无比,可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烦恼。
青年时的他,热情开朗,活泼爱笑。每每出门,凡是遇上那些疯狂的仰慕者,总会回一个礼貌的微笑。
就是这再寻常不过的回礼,总会引起巨大的骚动。
有人失声尖叫,有人大打出手,甚至有人失了性命。
自那以后,他总会选择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溜出门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在,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后来,晚间出门也会被人围观。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出门之时带上狰狞的面具,以此换取一定的平静。
他也从来不是那种徒有其表之辈,文武两道,他都力求极致。
论文,他高中榜眼,其才深受当世几位鸿儒博士的称赞。
论武,在武当年轻一辈中,仅次于师兄冯知遥,也是佼佼者。
儿子如此优秀,做父亲的也是心满意足,每每与外人谈论起来,那语气中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可袁冠心中并不满足,只因祖父那威震天下的枪诀,他始终未能得窥其妙。
并不是他悟性不够,只是他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未体会过,那纵横于生死之间的霸气。
也因此他那枪诀始终止步不前,这成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遗憾。
他曾不止一次的和父亲说过,自己想投身军旅的想法。
奈何袁士诚年近半百,膝下就此独子一人,哪里舍得让他去那生死不明的战场。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老人家看着如此优秀又如此孝顺的儿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么晚了,爹还在阅看阁部行文,儿子又怎么能先休息呢。”袁冠放下手中茶碗,恭敬的站在老爷子面前说道。
袁老爷子端起茶碗喝着茶,摆摆手示意袁冠坐下。
“子全,这几份行文你也看看吧。”说着将桌上的三本阁批行文,推到了他的面前。
“父亲,这可是内阁行文。按照朝廷制度,阁部行文乃朝廷绝密。除首辅大臣外,只有两位特旨批准的‘平章事’享有批阅行文的权利。其余的人若是僭越,一律按通敌卖国论处。父亲如今身居高位,切莫受人话柄。”一边说,一边把行文推回原处。
莱阳皇室的制度,层次分明,乡、县、府、州、道、逐层上报。
最后汇集到阁部,阁部进行归类整理,写明意见,是为“蓝批”,然后朝堂之上向皇帝禀报。
群臣若是没有意见,便由门下省草拟章程,全国实施。
这便是享誉天下的内阁制度。
时至今日,西方诸国仍然延续这种制度。
“好,谨小慎微,这事倒是为父草率了。”袁士诚为人过于刚毅,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只有南阳王江怀之与其友善。袁冠这般小心谨慎,便不难理解了。
“即是如此,且听为父给你说说,父子之间相互请教,并不违反朝廷制度。”
“孩儿不敢,还请父亲赐教。”
“这份行文,说的是湖州水匪为患,赣江水路已成死路,漕运不兴,国脉受阻。”
“这份是幽州因大旱,请求减免今年赋税的上呈。”
“最后这一份,是辽东匪患,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请求朝廷加强边防的上呈。”
老爷子将三份行文的内容,简明扼要的说出。这三件事,看起来毫无关联,可在袁冠这里,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这三份行文,只怕是父亲您......”袁冠欲言又止,老爷子却心知肚明。
“不错,这三份行文的确是为父有意留下的。想必你也知道这三份行文,内在的关联吧。”老爷子看着儿子说道。
“这三份行文表面看起来毫无关联,其实都和一个人有着干丝万缕的联系。”
“高羽!”“不等袁冠说完,老爷子便脱口而出。
“三年前南阳王江怀之无故失踪,若不是老夫据理力争,只怕连翊羽军也,被他并入禁府军了。”
老爷子言到此处,情绪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间,提高了不止一个声调。
“孩儿听说二十五年前辽东叛乱,也是太傅领兵平叛。”相比父亲来说,袁冠的声调语气就显得平和许多。
“哼!平叛?有谁平叛回来,三万军队变成了八万大军。”老爷子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不甘。
“当年的辽东叛乱,到底是谁授意的,瞒得了旁人,难道还能瞒得了老夫。只是老夫当时没能来的及阻止,才让那老匹夫钻了空子。”
老爷子虽然性格刚毅,但口出污言秽语却是极少的。如今竟在儿子面前口不择言,足见他和高羽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这等关系,早已无法调和的地步。
袁冠心里明白,父亲之所以能够和高羽角力,全是仰赖曾祖的福荫。
高羽虽只官至太傅,并未列土封疆,成为四方王爷之一。
但他的辈份,在如今莱阳皇室之中乃是最高的,当今皇上也得呼他一声叔祖。
袁家虽然入朝拜相,毕竟只是外姓臣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皇室一脉的血浓于水。
他曾不止一次的和父亲暗示过,当今圣上可能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软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