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安在门前站了很久。
日光又盛转衰,夜意升腾、深沉,放佛只用了一瞬。
父亲与母亲的争执她从头到尾听进了耳朵里。
“你们都别吵了。”
她似是有感,又仿佛消失了所有感官,就这样在无常中荡漾,荡漾,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娘,你别逼爹了。我去跟他们家说。”
王恩看着眼前已是大人的女儿,突然感觉时间度过的是这样快,上一秒,她还是孩童伫立在自己膝前,用渴慕父爱的眼神看着自己。
蓦然地,他想要招招手叫她过来,轻轻抚摸她柔软又光亮的头毛,将周围的世界全部抛开,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女儿。
这样突发的念头惊扰到了他,他晃晃头将它赶走。
这回注视女安的人不再是一个父亲,他只是王恩。
“安儿。你也听见我跟你母亲的决定了。如今你弟弟生病,危在旦夕,咱们家里多么困难,实在不能够再得罪温家这个大商人了。”他压下所有的心焦、怒火,面上是罕见的柔和,“你若是能够跟那个温少爷说了这事,就相当于救了咱们王家一命,对家里有大恩。”
女安听着他的话,轻轻点着头。
唐氏慢慢走到这对父女的身边,“要是你开了口,那个温少爷如此心仪于你,又怎么会舍得难为你呢。他一定想办法帮你。如此一来,就将咱两家都从这事中解放出来。”
平日严肃的父母今日都出奇的温柔,慈祥。女安并不觉得快乐,反而愈发不安。
这两个熟悉的面容放佛长成了张牙舞爪的野兽。陌生的、索求的野兽。
她完全不在乎奉献自己。正相反,她太渴望为这个生她养她的家庭付出,不管是付出岁月、付出体力、甚至是生命。
但是,为什么越是献上自己,家人却越走越远?
她慌着点头,换来父亲母亲感动的泪水。“安儿有救了!”唐氏抱着女安哭泣,仿佛劫后余生的难民。
虽然女安的生命并不长久,但是她用了毕生的时间去追求这个存在感,她想要被看见。但是,现在,父母都围绕在她的身旁,她却觉得自己离这个冰冷的家越来越远。
她挣扎,她抗拒,虽然冰冷,这是她唯一的家。
然而事已至此,再无后路可退,她只能按照写好的戏本接着向下演去。
刘婶很快便打好了包,三天后,一辆驴车会把女安驮出这洼山坳,向着再南的南走。
用手摸着窗上熟悉的木雕人偶,女安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明明千方百计想要融入,结果反而把自己推离?”
女安不懂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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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温家的紧锣密鼓极不相称的是准新郎温岛的无所事事。
已经几个月过去,温银来的信来了几回,封封劝说温岛成婚之后加入商队。
“这温银来怎么这样殷勤,非要咱儿子去?”温母疑到。
“都是老温家的生意,估计是温家这代除了温岛,没个像样的男孩儿了吧。”温父不以为意。“让他去也好,你看看他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自从婚事定了,整日游手好闲,也不去上课,就在镇子上乱窜!”
“哎,你一说还真是。倒是听说明家那个最喜欢的逃课的明童小子,天天乖乖去上课。”
“他这是怎么回事,这样心浮可不好。这温银来这一说,我真想把儿子扔给他,让他带出去好好磨练磨练算了,杀杀他那股子心气。”温父,放下手中账本,去找温银来的信。
温母趁他转身,偷偷从书柜中拿了那沓信,藏在了抽屉中。
“去哪儿了,我还记得放这里的”温父终于找到书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