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奋力朝医生给的地址游去。
与地址不同,地址又被称作物理地址或者硬件地址。在迷幻的应用层面,人们往往会被地址迷惑或愚弄,但当手握更加精准的物理地址,程婧便有了拨云见日的可能。
当然,距离地址的概念被创造出来,技术已经发展了上千年,如今即使得知物理地址也不能保证完全不被愚弄。但程婧相信自己。
所以当一片看上去跟乱码差不多的数据流在她面前滑过,如同一口被冲下下水道的粘痰时,程婧立刻欣喜若狂,伸出自己的数据触手,将它稳稳地擒住。
病人面部部分的代码表达杂乱无章,比学生刚入学时的练手习作还要丑陋,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吐出一大堆废弃的列表和变量。
但程婧依然很快地解读出他的表情。
没错,跟他在现实中一样,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一股股富有冲击力的信息素数据链从数据链路层的上层垂下,如同恣意增生的水藻,尖端深深插入病人的意识代码之中,既是寄生在其中,也在向病人的意识传递着强力的神经放电式刺激。
而病人的意识代码也死死抱住那些信息素数据链,就像一团无形体的史莱姆这么说其实有点奇怪。毕竟代码本身就是没有形体的,不是么,黏在鼻毛一样的数据链上,从中吸吮让它着迷不已的信息素。
你快挂了呀!
程婧用数据的语言朝那团史莱姆大吼。
然而病人的意识体代码块不为所动。它根本听不见。
它所有的资源都被用去获取信息素。它认为自己离开信息素就活不下去。
那么它作为人类的生存本能就无法获得所需的资源。
它越快乐,离死亡也就越近。
程婧试图把它从信息素数据链上硬拽下来,却发现在病人的意识体代码面前,自己这段外来代码根本无法强占一席之地。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它死锁下去?
程婧咬了咬牙。
现实世界中的她,紧握操纵杆的双手再一次飞速运动起来。
主网中的她,瞬间脱离底层,回到应用层中!
时间紧迫,所以脱离动作有点粗鲁,带出了一些底层中的废代码,自身一些代码也有轻微的损伤,所以回到应用层中的程婧身上沾了不少黏黏答答的污水,衣服也破了,还有不少擦伤,不过好在无伤大雅。
她又回到了最外层的大门外。但她只用了一瞬间,就又回到了王座前。
剪影人物的跪拜又开始了。
这次程婧发现了,其实病人的脸并非没有表情。他的下巴微微上扬,姿态十分威严。微微下垂的眼帘,睥睨着持续跪拜他的人影。
这一次程婧注意到了,这些人影里,有几个是送他来就医的那几个帮手,还有白医生。而跪在最前面的,被复制了几千个的,是那个现实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只求医生能救他一命的他的家人。
而他,正在享受这一切。
“享受你个铲铲!”
大吼着刚从医生那里学来的方言土语,程婧高举双手,一把四十米的大刀凭空在她手中出现!
好吧这把刀的造型土了点儿。可程婧顾不了那么多了,够长就行。
毕竟她这一次要砍好几百万人呐!
“啊啊啊啊!”
程婧对准上百万的剪影们,挥下大刀!
刀光爆炸。
其中蕴含的程序迅速地将跪拜人影的代码斩成碎片!
击碎!
!
大量的程序垃圾充斥数据空间。主网自带的垃圾回收器被启动,卷起狂风,与刀光一起肆虐。
荡涤一切!
底层网络中,信息素数据流顿时枯竭。
一直被信息素牢牢占据资源被释放。人的本能顿时占据上风。
死亡的阴风灌满病人意识体的衣袖。
代码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