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接下来该去哪呢?”
“反正不能返回涟山郡了,免得被史家找晦气。干脆直接穿过高州的永安郡和福临郡,去往潇山郡好了,然后再按原计划南下。”
“但五十你的这副尊容,银晃晃的,也太抢眼了些,我来帮你打扮打扮……”
“欸,你别动怒,我只是帮你染了个色而已,暂时的,洗一洗色就掉了……停手停手,你也不想再回到洞天里边吧?好好,到了下座城就给你买油炸虫子……”
“而我自己,同样没必要显露真容,说不定那位史郡守正在暗中派人追杀我,又比如在绛香城时,遭遇高大猴子见面眼红的破事,我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于是乎,一番乔装打扮过后,崎岖的山路间,一名面容普通、平平无奇的白衣公子,肩上坐着只同样不怎么起眼的灰毛小猴,就这么上路了。
……
……
“巧儿,你听舅舅说几句。”
“自你父母丧命于贼人之手,你来到我们家已有三年,我这个做舅舅的虽没本事,却也没让你缺衣少食。但近年来的收成,你也知道,每况日下,再加上你那个不争气的堂兄整日挥霍,又交了一帮子狐朋狗友,最终惹出事来,吃了人命官司。”
“可舅舅我就他一个儿子,就这一根血脉,事已至此,不搭尽一切去捞救他,还能如何?如今,家里实在短了银钱,巧儿你不要怪舅舅心狠,舅舅属实是无可奈何啊……”
“待会,你见了老妈妈,可得伶俐些,不要再这般哭哭啼啼,说不定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咧!你若能懂得这些,也不枉舅舅疼你三年……”
天色渐暮,漕涧城中,一名老汉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匆匆赶路,口中巧言劝说。
这老汉身着半旧锦袍,出了满头汗,显得有些油头滑面。
女孩则半掩着脸,呜呜咽咽,看不清样貌,只能依稀看到嘴角有颗红艳的美人痣。
“舅舅不必再说,巧儿晓得,待会见了老妈妈,绝不会丢了舅舅的脸,也算是偿还了舅舅养育三年的恩情。”女孩乖巧懂事,止住了抽泣,低声说道。
“好,好……”老汉口中念叨,抬头看向前方灯火摇曳、彩绣招展的楼阁,随后目光一黯,狠了狠心,拉着女孩往后门的方向去了。
……
“听说…你们这,来了个新的雏儿?”
一名锦袍玉带、面色?白的富家少爷步入青楼暖阁,轻摇纸扇,神态放荡。
“哟!童大官人来了!快请进!姑娘们敬茶……”
一名年近五旬、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老妈妈,当即大献殷勤,随后却倒起了苦水。
“唉,不瞒大官人,说起那小妮子,老身就来气,大官人且听我诉诉苦。”
“那小妮子刚带来时,老身便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八字纯阴,老身本不想收,奈何她装得实在乖巧,老身都被她蒙骗过了。等老身付了银钱,给她那杀千刀的舅舅之后,第二天她便寻死觅活起来,死活不受老身管教。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呢!唉,可愁死我了……”
老妈妈矫揉造作了一番,忽又作出厉色,捏紧手绢道:“不过,老身就不信了,一个半大丫头,随手掐一把就会断成两截的小妮子,老身难道还治不了她?待得再过一月两月,老身将她管教妥当,教会她如何伺候人,到时童大官人可一定要来捧场啊!”
“哈哈,那是自然,本官人就好这一口。让男人开瓢,让女人破瓜,生杀皆由我掌控!虽不是仙佛,却更胜仙佛,哈哈哈哈……”
富家少爷狂妄笑着,但这一切似乎都弥补不了他心中的无尽空虚。
他虽身为本城城主的嫡长子,却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灵根资质甚至比最普通的凡人还要不如!
因为他身患先天不足之症,若非灵药续命,他都活不到如今年纪。可就算有灵药续命,他也很难再活过三十大关,换句话说,他已经没几年活头了!
“咳咳”
富家少爷忽然咳嗽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自知命不久矣的惶恐,下一刻竟化作无边暴戾,仿佛无能狂怒的笼中凶兽。
“不行,春光宝贵,不容浪费!老妈妈你现在就带我去,我来亲自管教她,多少钱都给你!本官人手痒了……”
富家少爷猛地起身,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笑容,?白的脸竟因激动而泛起了几分血色,显得愈发狰狞。
“回禀大官人,老身担心,那小妮子毕竟还小,性子又烈……”老妈妈有些犹豫。
“休要多言,速速领我过去!”
富家少爷满脸不耐烦,抛出几枚灵石,而非寻常金银。
老妈妈顿时双眼一亮,飞快伸手接过,心下一横道:“好好,大官人这边请!老身只是希望大官人能够手下留情,好歹给那妮子留条性命,不要让老身太难做。”
富家少爷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老妈妈放心,本官人只是玩玩而已……”
……
一日后,漕涧城外的乱葬岗多了一具被破席裹卷着的、遍体鳞伤的女孩尸首,送来尸首的几名豪奴浅浅挖了个坑,便将其草草下葬。
两日后,乙巳日,子时尽,丑时初,一缕冤魂在经久不散的怨念聚拢下,集天时地利之阴气,化作一名女孩模样的血衣厉鬼,嘴边血痣鲜红亮目。
“我…我记起来了!是那姓童的贼人,是他!杀害了我的爹娘,还想要将我百般凌辱,逼得我只能咬舌自尽……”
“我恨啊!!!我定要你等偿命!”
一时间,乱葬岗阴气狂涌,仿佛鬼域现世!
……
……
“原来这高州地界之中,寺庙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凡俗小寺,寺中僧众也不是皆懂修行,甚至不乏挂羊头卖狗肉,色欲熏心佛前偷香之辈……”
“不过,我既非佛门中人,亦非道德君子,这些破事并不好出面管教,还是眼不见为净算了……”
一名白衣公子快步从一间山野小庙中走出,昨晚他便在此地借宿,撞见了一些有违佛门戒律,却又没严重到非管不可的破事。于是,一大早他就扔下几粒碎银,悄然离去。
“嗐,不想这些了,败坏我的好心情!”
“我如今所在的位置,已经走过了大半个永安郡,最近的下一座城便是漕涧城。此城虽是一座凡间城池,规模不大,修士不多,却有特产漕涧酒颇具美名,值得一顾。干脆去一趟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