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黯淡，不见星光。

张子莫半截身子靠在墙边，脚边散落着干瘪的啤酒罐。

铁制护栏已经生锈了，锈迹磨得手掌有些疼，但他不甚在意，只是紧紧风衣领口，继续喝酒。

楼梯口传来混杂的脚步声。

“挺有闲心啊张院士，我跟陈城在中控室更新模型忙活了半天，你就在楼顶喝酒？”

池双手抱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过身体还是很老实地接住了张子莫扔来的啤酒。

“你们一位是谷歌公司的总裁，一位是精通爆破的退役特种兵，而我只是个外行甲方，执行落实是乙方的事。”张子莫笑。

陈城也开了一罐啤酒，“算法又滤掉了一部分区域，现在已经缩小到500多平方公里了。”

“进展比预料中的快。”

张子莫点点头，接着举起啤酒罐，真诚地道：“谢谢，在漫长的94次轮回里，是你们第一次让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三个人一同碰杯。

谷歌研究中心就坐落在离松子坑森林公园两公里不到的地方，晚风中夹杂着初春的寒意和枫木的清香，眺望出去，依稀可见远方的松涛连绵如海，就像黑色的大潮。

池一连喝了两罐，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红。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为什么这种事不去向政府汇报呢？”

池清澈的眼底带有疑惑，“政府能调集的资源比我们多得多，也具有强大的公信力，他们可以将薛定谔的猫这件事公之于众，发动所有人的力量去找，这难道不是更加好的办法么？”

张子莫低头笑笑，“还记得第一原则么？绝对保密。”

“记得，但不理解。”池说。

张子莫摇摇啤酒罐，“不理解没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将薛定谔的猫公之于众这件事，是全人类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行为，没有之一。”

池跟陈城听到张子莫说的话，内心更加疑惑了，他们异口同声问道。

“为什么？”

“怎么说呢……以你们的社会地位大概从来没体验过那种感觉……那就做个假设吧。”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什么总裁了。“

张子莫指指池，然后又指指陈城，“你也不是什么战功赫赫的军人。”

”你们都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上班族，秃顶，啤酒肚，长相平凡，有一个不是很漂亮的妻子跟不是很听话的儿子。”

“你内心对这个家也谈不上有什么热情，只是责任驱使着你麻木地前进，每天重复着枯燥的生活，就像一部精密仪器上的齿轮，按部就班，60岁退休，70岁随便得个什么癌，运气好活到80岁，运气不好就死了，人生轨迹一眼望到头，乏味贫瘠，在你得知薛定谔的猫存在之后，会怎么办？”

“我会……我会……”

池想了想，皱起眉头，“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吧？我是想象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变化的。”

“那我告诉你，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你会走进办公室，用烟灰缸打爆那个平日经常训斥自己的死胖子上司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