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笳提着一壶酒在云上的幽谷里越走越深,当眼前出现那片似乎永远月光很亮的险坳子时,他却一时有些迈不动步。
原地站了好久,他终是走进了那片时隔五年从不敢回想、却依旧记忆清晰的险坳子。
在一处空地上停下,城笳打开酒壶,先倒在地上,才抬头喝了一口。这酒是山脚下老坊子酿的,很烈,当年他们几个师兄弟常会打了一壶,但他不太喝得,每次只喝那么一两口便收,而这五年,他愈发少喝了。
“二师兄,我来看你了。”口中的辛辣似是一下上了头,城笳说完这句,便觉得嗓子眼辣得再说不出话。
尽管他对当年惜坞岭的无情心生怨恨,但他不可否认,是自己害死了二师兄涛村。
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进来,如何会让他送命呢?
城笳正沉浸在往事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望去,就看见了一身蓝白道袍的苍琴。她面色苍白,好看的樱唇轻轻抿着,只潋滟的双目望着城笳。
城笳立时站起身向她走去,“苍琴,你怎么来了……”他刚想说这里危险,却见苍琴眼中水光一闪,人已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城笳伸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脸颊轻轻摩挲着她耳际,“对不起,苍琴。”
苍琴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好一会才轻轻推开他,手胡乱抹了下眼睛,冲他笑了笑,“我听大师兄说你来云上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城笳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将泪渍擦干净,眼底有微微的凉意,只点了下头。
苍琴知道他不想多提云上的事,便转移话题,“你朋友在龙门岛?现下那里情况极为复杂,你万万小心,不可轻举妄动。”
“我有分寸。”城笳点头,拥着她在横木上坐下,“倒是你,再不可独自一人到这里来了。”
苍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生怕这难得的相聚又是自己的幻象。她看着月色中影绰的林木山石,道,“这里原来封印的灵煞基本已经离开了,从没被发现的只怕更是走了。这两天凤阳师姑带着众人来回翻了这里,也未发现食魄,现在这里很安全。”
“嗯?”城笳惊讶。
苍琴坐直了身子,眉眼间露出担忧,“自从国师那里传来号咷出世的消息,西部的灵煞便有了动静,最近这段时间更是纷纷破开封印。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没有在原地逗留,也没有攻击人,反而很快便消失了。”
城笳眼中讶色更重,听苍琴继续道,“苍笛两天前曾在这里观察双尾狐煞,至今没有消息,下落不明。”
她的手微微发抖,苍笛是她现下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怎么向泉下的爹娘和哥哥交代。
城笳也皱起眉头,“难道山上的人就没什么行动?凤阳呢?”
“现在山上除了江阳师伯和凤阳师姑,国师又派来了两位长老,玄青长老和崇泠长老。”苍琴脸上担忧稍缓,“有两位长老,就更多机会找到苍笛。”
城笳却不这样认为。
崇泠是道医集大成者,一向只在中部等较安全的城池,是惜坞岭重点保护的人之一。姑且不说他,只说玄青,乃是当今国师的师父破祟的三师兄,在如今的惜坞岭鲜少与其比肩者。这两个重要的人物被派到西部,也是被现下局势所迫。他们到来代表国师要采取行动、开始反击了,那必然是相当大的谋划,绝不会把心神耗费在寻找一个普通弟子上。
若山上凤阳还能说上话,或许会为了自己的弟子冲动一下,但有了长老坐镇,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