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心有不甘却无奈,似是一下苍老了许多,“还请姑娘指明活路。”
萏河将她搀起来,“活路我没法给,但有一点必须要做,立刻停止赶尸。”见婆婆想要反驳,又道,“这么显眼的赶尸,这么敷衍的尸兽符,婆婆觉得把它们赶到血盆里又有什么用呢?总不是为了给鬼卧藤找些肥料吧。”
婆婆一愣。
其实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就算她反驳了老者,“血盆开鬼村灭”这六个字仍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在她心口。
萏河见她有了松动,便趁热打铁,“赶尸能把我等引过来,必也瞒不过惜坞岭的眼睛,一旦那帮道人追究起来,首当其冲的必是鬼村。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给你尸兽符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婆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良久,才直直看着萏河道,“我将所知道的全部说与大人,大人可能给指条生路?”
“那要先听听婆婆所说的是什么。”萏河仍是事不关己的轻松。
婆婆转身看了看老者,“让他们都退下。”又看向萏河身后的绩吾和竹坎水。
“他们跟我是一起的。”萏河不等她开口,直接道。
婆婆只得将正要脱口的话咽回去,缓了好一会,道,“数月前,村里来了一个人,他直直就穿了幻河过来,似乎前世镜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身上披了件黑袍子,脸也被遮了大半,只留一个下巴出来。他将尸兽符交给我,让我找人赶尸进血盆。”
“他说什么你便做什么?”萏河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手里有尸煞煞主的令符,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尸煞煞主的令符?”萏河蹙眉,“你能确定那是真的?”
婆婆摇头,“我是第一次见,如何能确定?但尸兽符是真的,我们只能照办。”
萏河不由叹气,鬼人虽过于迂腐,但他们的忠心,包括对鬼域、包括对魂车,当真算是难得的了。
所以,当魂车出世时,她便知道,鬼村不再是阻碍。
“那人没说他是谁吗?”
“他直说他叫平阳。”
萏河沉思了会,又问道,“你详细给我说一下他穿的什么。”
婆婆不知她问这个有何深意,但那个人给她的印象极深,说起来也毫不费力,“宽大的黑袍子,露出的下巴很光洁,没有胡茬。脚上是一双黑靴子……对了,他转身走的时候,黑袍张开,里面的衣摆上露出了白色的边。”
——白色的边?
竹坎水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黑袍?在子锵的记忆里,三百年前的赶尸好像就跟黑袍有关。”
萏河轻轻点了点头,看向婆婆,“如果真是黑袍的话,惜坞岭绝对是宁杀三千、不落一个。婆婆想带着鬼人凭着侥幸躲过去,基本没有可能。鬼村的三道坎虽能挡住很多人,但挡不了所有人,一旦他们进来,只能任其鱼肉。”
婆婆一把拽住萏河的手,就要再次跪下,“魂引大人,求求你!”
萏河托住那只比老树根还要干涩的手,“婆婆别急。真的想要有活路,很简单。老河山自古以来人迹罕至,哪里不能隐迹藏身呢?”
“离开这里?”婆婆似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她立刻摇头,看向萏河的目光里带了怒意,“大人想要耍我老婆子不成?鬼人就算全死了,也不会离开。”
萏河仍是淡淡地,“如今这般局势,活路只有这一条。走不走全由婆婆自己定夺。”
见她神情激动,萏河知道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明早我们要进血盆,麻烦婆婆找个人帮忙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