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吾见竹坎水傻愣愣地背着他们坐着,一动都不动,便拍了下他的肩膀。
竹坎水似是被拉回了魂,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他大口喘着气,仿佛劫后余生,“天哪,谢谢你啊绩吾小兄弟,我刚才差点又被扔进水里淹死一次。”
绩吾奇怪,他也看过去,只见角落里有一块十分光滑平整的石头,像是一面镜子。
但他看了半天,只看出了隐隐约约自己的倒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看不出哪里有蹊跷。”他喊萏河,“你看这是什么?”
萏河看过去,也立时愣住了。
——眼前出现一座楼阁,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窗前楼下揽客,门楣上挂着牌匾,“依风楼。”
一处装修颇为精致的室内,帷幔层层的床榻上春光无限,美丽的女子倚在年轻男人光裸的怀里,唇上的胭脂只剩了一半,却更显得妩媚动人。那双如水般清润的眸子望着榻角悬挂的那串风铃,不知在想着什么。
男子轻抚着她的鬓发,“潺潺,跟我去皇城如何?”
潺潺收回视线,笑着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男子又道,“你这等倾城容貌、兰心蕙质的女子,只在这边远小城做一个头牌实在是暴殄天物。”
“怎么,我这样的应该到皇城去做头牌?”潺潺轻笑。
“不做头牌,跟我如何?”
“你一看就是大家公子,我这样的人,跟你?”
潺潺坐起身,用锦被遮住身子,她又望了会那串风铃,忽然道,“你家在皇城?”
“正是。”男子忙坐起来,“要去吗?”
潺潺忽然笑了,“快到我十八岁的生辰了呢。我说过十八岁要嫁给他,你说他还愿意要我吗?”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男子疑惑地掰过她的肩膀,却看见她流了满脸的泪。
“萏河!萏河!”
绩吾见萏河同适才竹坎水一样似是傻了般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的像一张纸,右边那只盲眼甚至开始一点点浸了血色,忙握住她肩膀摇了摇。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发颤。
萏河终于回过了神,她一把甩开绩吾的手,向后退开,离得远远的。
那力气极大,被撞开的手腕竟是发了红,绩吾一愣,“萏河,你、你怎么了?”
竹坎水也被她的反应吓住了。
好一会萏河目光才有了焦点,她缓了缓有些僵硬的脸色,“那是前世镜。”
“前世镜?”竹坎水彻底愣住了,“那、那就是说,那个浸猪笼的女人是前世的我?怎么可能,我是男的啊。”
“魂由体赋形,往生降世前无所谓男女。”萏河语气有些恹恹的。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绩吾迷惘。
他记事起便是独一个,不知道爹是谁、娘是谁。
难道,他竟然连前世也没有吗?
竹坎水抢着道,“你的魂可能是新魂,现在就是你的第一世。你想想,每年得多少魂飞湮灭的,这人口却是眼见着多了,没有新魂怎么能成呢?”
绩吾心下一松。
萏河却道,“新魂是有,但凡新魂,第一世必不过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