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昨天受了些惊吓,”丽娘抬手拭泪,“如果不是蛮蛮最近越来越不好了,妾如何会带着她往晁洲去?人人都道晁洲如今就是鬼域。”
先前的交谈中,绩吾便已知道她们母女此番去晁洲正是寻医。她们与阅秋一样,都本是晁洲人,三年前跟着难民一起逃往上水城。但偏偏蛮蛮又犯了儿时的旧疾,看遍大夫都瞧不出原由来,不得已只能回晁洲找当时救命的老大夫。看现在这情景,蛮蛮的病情是再拖不得,验证一事只怕是做不成了。
正在犹豫如何定夺时,目光所及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他定睛一看,只见床腿内侧有一个圆圆的东西,散着微微的白光。
是一颗珍珠。
他抿了抿唇,蹲下身摸了摸蛮蛮的额头,对丽娘道,“客舍有位道长,不如让他帮蛮蛮看看?”
“不!”妇人立时反对,情绪一瞬间变得激动起来,见绩吾诧异地看她才反应过来,缓了缓道,“妾不知带着蛮蛮给多少道人看过,他们什么也看不出来,还说我的蛮蛮得的是怪病。又是银针又是符纸的,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可怜我的蛮蛮受了这么多罪,却没有任何好转。现在蛮蛮这样,是万万经不起折腾了。”
绩吾点头,“如此。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关上房门,他驻足站了好一会儿,方伸出左手,而手心里躺着一只珍珠耳环。
简单吃了早饭,一行三人便再次出发。育祁看着马车走远,对二皮道,“通知晁洲那边准备一下。”
“哎。”二皮应声去了。
育祁抱着胳膊在门口靠了会,也起身去了后院马厩。
绩吾头上戴着斗笠坐在前车板,将蓑衣披在马身上,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打在车棚子上啪啪作响。
丽娘在车里道,“绩吾镖师,你可要进来躲躲雨?”
“不用,”绩吾轻喝一声,挥了挥鞭子,加快速度避过这阵雨。
待雨声渐渐不闻了,他将蓑衣搭在车辕上,仍戴着斗笠,速度却慢下来,鞭子在手里悠悠地晃,马走的散漫,甚至还不时低头啃上一口青草。
就这样晃到了西边云彩铺了开来,他们的马车还在晁洲城外。
丽娘终是有些坐不住,掀开车帘问道,“绩吾镖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绩吾将斗笠摘下,“晁洲不安稳,现在这么晚进城只怕出岔子,不如就在城外歇一晚。”
丽娘一听便迟疑起来,回头去看蛮蛮。
绩吾也透过帘缝去看,只见蛮蛮端端正正坐着,一动不动,乖乖巧巧地道,“娘,听绩吾哥哥的。”
绩吾将马拴在树上,下去找枯枝来生火。冷不丁回头,就见蛮蛮站在他不远处,手里拿着几根木柴,甜甜地笑着,“绩吾哥哥,我也来帮你。”
“差不多够了。”绩吾将她手里的枯枝接过来,“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蛮蛮懂事地点头。
“看你脸上都成小花猫了,走,哥哥带你去洗把脸。”绩吾说着将枯枝放下,牵着蛮蛮走向旁边那条小河。
雨过天晴,似乎是被雨水洗涮过的原因,天空格外亮,即使只有一弯弦月,月光仍是在河面泛出粼粼的波光。
蛮蛮忽然停下,张开手臂看着绩吾,“哥哥抱。”
绩吾弯腰将她抱起来,正看向水面,蛮蛮突然道,“哥哥你看,我娘怎么了?”
九婴刀忽然抖了几下,绩吾心中一凛,转头看向丽娘,将喉咙正好露在蛮蛮眼前,便见蛮蛮眼睛徒然全黑起来,声音轻轻地吐在绩吾耳边,“珍珠耳环都拿走了,还用水照我吗?”说完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一口咬向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