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四年的花开了又谢,张安背上的痂好了又结。
张安在府司西狱过了在北宋的第一个生日。
他本是酸枣门外的泼皮,在家行三,平日里游手好闲。
命运的转折点发生在大相国寺后院的菜园。
垂杨柳下初相遇,一见提辖误终身。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东窗事发,官府签了海捕文书,各处缉拿。
幸亏张安提前通风报信,鲁智深才得以逃脱。
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包庇鲁智深的张安,就成了被迁怒的对象,被气急败坏的官兵收押。
谁知这小小的泼皮骨头还硬的很,二十杀威棒打得地动山摇。
张安一口牙差点咬碎,愣是半个求饶的字也不喊。
如此每天二十杀威棒,成了他的必修课。
八月末,太尉府上捎来话,二十杀威棒改成了八十脊杖。
直把张安打得血肉横飞,一命呜呼。
牢头敬佩张安是条好汉,动了恻隐之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用了汤药救治。
没想到凉了半截的张安死而复生。
自此以后,牢头更是对张安敬若神明。
府衙大老爷的命令,他也阳奉阴违,每天二十杀威棒打起来,雷声大,雨点小。
看上去皮开肉绽,却不伤及筋骨。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扑簌簌落下。
牢头带了丰盛的酒菜登门。
“张安兄弟。”
张安愣住,心中大骇,强作镇定问道:“何大哥,难道这顿是我的断头饭?”
“嗨!”牢头一拍大腿,苦笑道:“兄弟想哪去了?”
他一招手,身后的牢子递来棉衣。
“恭喜兄弟,明天就可以出狱了。”
张安迟疑着,难以置信。
高俅那厮,市井出身,做事不择手段,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必然不会大发慈悲。
他问出心中疑惑。
牢头解释道:“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兄弟,你赶上大赦了。”
听他如此说,张安更疑惑了。
一般而言,只有新君登基、更换年号、册立皇后太子,或者遭遇天灾,才会大赦。
难道龙椅上那位昏君史上鼎鼎大名的书画官家噶了?
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牢头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道:“好教兄弟得知,是康福帝姬到大相国寺为其生母,先明达皇后祈福,这才跟官家讨了圣命,赦免京城内的轻罪囚犯。”
张安闻言,口中呢喃:“康福帝姬......”
赵官家一生风流,妃嫔众多,子女无数,张安却不知晓这位康福帝姬的名字。
不过想来这位先明达皇后,活着的时候必然很受宠。
否则也不会薨逝一年后,还这么大张旗鼓的祭奠。
或许官家爱屋及乌,才能允了康福帝姬这种几乎无理取闹的要求。
牢头将酒菜摆好,跟张安碰了一碗,道:“祝兄弟以后鹏程万里,封侯拜相。”
张安苦笑着摇头道:“借何大哥吉言。”
“兄弟莫非以为我在说笑?”牢头放下酒碗,郑重其事的说道:“兄弟久在狱中,想必不知你的大名已经响彻东京,提起菜园张三,谁都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句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张安道:“承蒙错爱,张某不过是酸枣门外一个游手好闲的泼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