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密闭空间里,王络帆幽幽地从昏厥中醒来,揉着沉甸甸的脑袋。
繁浊稀薄的空气被小心翼翼的吸入鼻腔里,由于没有一丝丝地光亮,完全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中,他只能不断摸索。
“噔~”
一声轻微沉铮响动,指扣间,一块木板陡然下沉。
看来这就是为我脱身准备的了。
王络帆眸子一逸而动,紧张遏制的心倏然松弛下来,将身下的木板掀开,泥土腐朽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这是泥土?怎么回事。
王络帆霎时间手无顿措起来,虽然无法看清,可一目了然,自己这分明就是已经被埋了。
顺着机关蜷足,木板下的空余处不多,容身艰难,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快点……,快…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条所谓的脱身之道了。
丧衣蹭簌,刮碎的泥垢镶附其上,王络帆不断胡乱的探摸着,脆裂的触感裹挟在指缝间。
泥石散落,声声脆响激荡,似要将他埋没,随时窒息的感觉萦绕于口鼻上,腐臭怪异叱游。
拖着昏沉欲坠的脑袋,王络帆虽能感受到这是一条向上的通道,但眼睛却又干涩疼痛地想让他就此放弃。
迷迷糊糊的,眼前一片发花冒星,颗颗砸刺进眸里,隐约间,王络帆离奇地捕捉到一束灼热的火光。
猛的一振,急蹒而循,那点点光迹不断地在眼前闪烁着,风丝渐旋起,勾引着他求生的欲望。
通道稍许宽大了些,脚底的青砖层递而上,刚刚才微微挺起脊背的王络帆瞬间便被绊倒在地。
绊地声似乎惊动到了上面的人,在上个世纪旧时代老灯泡忽明忽暗的映照下,苗条颀秀的身影断断续续地靠近着……
一睁阖间,一位韧挺英凌的少年束发覆甲,身如长剑般矗立,衬托出篝火摇曳,誓有将阴翳灰暗的天空刺穿,破晓成光的感觉。
王络帆撑起身子爬起,摇摇欲坠下,那「火光」更盛。
寥寥荒野之下,掣风栗簌,他却忽地感到一阵神清气爽,这才看清楚那里人影斑驳浩众。
深一脚浅一划地踏去,此间一望无际,王络帆不由自主的想要临近着那唯一的光源和人群,以求慰藉。
“又是这样,真不知道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甩了甩身上的碎屑,王络帆撑开干裂涸竭的唇瓣,轻语呢喃着。
若此时是梦,那方才死里逃生的出来又是真是假,是真是虚呢?
泰然自若地经过士兵旁边,全然被视若无睹,反倒是士兵又似乎察觉到徐风有异般,疑惑的四处观望着。
“恕难从命!我拒绝这样毫无意义的去送死!”
王络帆立马被那声铮语吸引,那里人影繁杂重重,竟起争执。
说罢,那道形冠武官的汉人便骑上马,刚刚调转马头,便身首分离。
束发少年收起剑,奇异的是,那剑却滴血未沾,或者说,王络帆根本看不见那剑的剑身。
这根本就是一个纯粹的……剑柄啊。
剑归鞘,寂无声,少年神情淡漠,手里的脑袋还冒着血气,腥血尚温。
霎时间的寂静又被打破,那士兵失神哀叹道:“跟匈奴人战死,总比死在这毛头小子上好。”
“那纨绔子弟就是想建功立业想疯了,私自脱离大部队,不到千余骑就敢说直捣匈奴后方大本营。”临侧的士兵摘下羽盔,嗤笑道。
临了还补上一句“哼,那分明就是想独揽功劳而已,年纪不大心思不小,真是荒谬。”
王络帆愣住驻足,听着这些私言私语,心中渐渐浮现一道无比熟悉却又模糊陌生的身影,歪过头来睐向那束发少年,缓缓重合起来。
灼热的目光袭来,眼神英锐遐峻,好不傲睨自若。
王络帆连忙低下头,不由自主地胸闷起来,顿时一阵心悸。
……他,能够看见我?
咽了口唾沫,微微抬起头,却见那少年已不在原地,视线前移过去,他凛步踱进至篝火旁,众人之间。
将淌血的脑袋扔入炽点翻溅中,淡然道:“违命者,枭首焚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