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兴客栈位于闹市的四方街附近。
有了钱掌柜的提醒在前,葛玄并不打算走太远。
只准备去居民区看看。
不同于上京城的翘檐平瓦,陵安县百姓的住宅多以木屋为主。
路过街口的时候,遥遥望到一名拄杖老妪,怀中护着一个小些的蒙布笼子。
瑟缩着身子拐入一间茅草屋,将笼子端正摆放在门口后才合上门板。
门没关死,留了一道门缝。其后有一颗眼球死死盯着葛玄,生怕他会靠近似的。
葛玄不想自找麻烦,掠过茅草屋向前。
天色已经黑了,大多数人家舍不得点灯早早睡去。
一路向前,葛玄惊讶发现人家门口要么放罩着布的盒子,要么门上涂有黑褐色污渍,又或是二者都做。
心下好奇,便朝一间点有火光的木屋走去。
墙壁窗纸上倒映出一个摇头晃脑的人影,同时有含糊不清的读书声传出。
多半是个挑灯夜读的读书人。
葛玄放轻脚步生怕会惊吓到主人家。
凭他如今的视觉不用走太近,站在门口外六丈,即约十一二步处,就能看到书生门板涂着的黑褐污渍。
在眯起眼聚焦视线后,发现污渍中黏有几撮油亮的硬毛。
鼻尖轻抽,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腥臭。
“是黑狗血!这东西不是驱邪的吗?”
“难不成陵安县有脏东西??”
只有一家也就罢了,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以及钱掌柜所说陵安戒严,夜晚有军队巡逻...
葛玄心里蓦地有些发毛,后颈绒毛炸起。
也顾不得好奇罩布下是什么了,快步赶紧往客栈赶去。
来时尚不觉得,可这会返回时路途竟显得如此远!
‘呼~呼呼~~’夜风似是冷了几度,耳中的风声宛如是有人在低吟他的名字。
葛玄攥紧胸襟,喉结艰难一滚:“不能吓自己,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可越是这么想,思维越是活跃。
枯井、住宅、废弃医院...相关元素在脑海里不停滚动。
直到周身泛起暖意时,才戛然而止。
碗筷声、饮酒声、孩童嬉闹...嘈杂声涌入了耳旁。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回到了客栈。
见大堂坐满了人,门旁几个打闹的小娃娃还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人气一聚令心下稍安。
“呼~~~”葛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公子,你这是去哪了?快快快,趁热吃饭吧。”
老黄端着一个黑罐子从后厨走出,见到葛玄后连声招呼道。
“葛某出去转了转。”
葛玄自然不会说自己被吓到了,指着黑罐子转移话题。
“黄叔,你这是?”
“哦,这是老爷要喝的药。厨房灶火大,煮得也快些。我得赶紧给老爷送上去了。”
“行,您忙。”
闲聊两句后,驼背小老头又一拐一拐顺着楼梯上去。
葛玄倒也想过去搭把手,问题是别看他面色冷静,可手还在微的。
过去只会惹人笑话。
在门口冷静会大脑后,葛玄还是决定不将此事往外说。
一来,钱掌柜身为陵安当地人都没说什么,若是葛玄多嘴,说不得找人厌烦。
二来…他总觉得这事有古怪,听钱掌柜的意思,这脏东西是近些天才出现的...
暂时不想那么多,葛玄左右张望。没在大堂中找到坐的地方。
空位置倒也有,但落座的明显是一家三口,他插进去像什么话?
往里面走了两步,就感觉到身后的跟着什么。
一回头,看到是先前在门口嬉闹的孩子,甚至又多了两个,在身后排成一列。
见他看去时又散去些。
“呵呵,小孩子。”
只要不是熊孩子,葛玄并不讨厌。
前世就算年龄大了,他遇到小孩也会很有耐心。甚至在楼下的儿童乐园中,他还有‘孩子王’的称号。
福兴客栈共两层,上下由木质楼梯相连。
在楼梯下的夹角中放着几个大缸,贴在缸身的红纸上写着‘酒’字。
酒缸旁还有三张小些的桌子,其中两张正好坐满八人。而剩下那张桌子虽空着,靠墙与桌子上放满归鞘的刀剑。
若是寻常人也就让开了。
可葛玄没什么怕头,反倒笑呵呵地向最近一桌走去,抱拳问候道。
“各位大侠,不知可否腾出一角容鄙人落座?”
正低声洽谈的八人疏忽止声,刹那间同时望向葛玄。
甚至有人下意识将手掌按向腰间,摸了个空后才回过神来。
靠墙坐的是个鼻梁塌陷、鼻头如蒜的中年人,面相也无甚出奇。
上下打量葛玄一遍后,绷着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当然可以,先生请落座!”
接着,塌鼻梁挥了挥手,桌对面的人便服从站起。
“.…..葛某不是这个意思。”
见葛玄视线微微向身侧偏移,塌鼻梁楞了一瞬,接着哈哈笑出声。
“倒是某家误解了,不过先生若不介意也请入座吧,相逢既是有缘。”
“这…”葛玄瞄向让座的年轻人,见其没有不满的表情,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鄙人葛玄,见过各位大侠。”
“先生客气了!我等称不上大侠,某家方司。”塌鼻梁拢手介绍道。
葛玄注意到他用的不是武林中的抱拳礼,而是文人或官员间的拱手礼。
“在下方城。”左手边说道。
“小女子方红。”这是六人中唯一一名女性。
“方锐。”
“.…..”
一行八人全是方姓,难不成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