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言镜上面獬豸原本漆黑如墨的一对眼珠子,此时幽深的光芒大作。
长亮不熄!
跟前,皇甫洪泉抚掌而笑:
“吴宪啊吴宪,你这小畜生,是一句真话也无啊?
老夫原先还真怕冤枉了你,毕竟那狐女虽进的殷相公的房间,但脱的却是卢相公的衣服,我族之人又没将二人调换,这一点老夫属实有些想不通。
不过现在,这点疑虑已经不重要了。”
原地,吴宪心如死灰。
……
谭家。
汤药味弥漫的屋内,时光仿佛凝固。
谭母脸色苍白的卧在软榻之上,左边臂膀折断处,一块用于固定骨头的檀木被纱布缠绕。
而手臂下面的位置以及另外一只手,露出的肌肤上还有着青一块紫一块的磕碰伤痕,其痛苦的呻吟声在屋内回荡。
下人小心地端上汤药,屋内药香与轻微苦涩交织的气息,刹时间又浓郁了不少。
榻前,一位含苞待放的娇俏少女泪眼朦胧,梨花带雨,低声哽咽。
榻上娘亲每一道,因为痛楚倒吸冷气而传来的声音,她听在耳中,心里都如刀绞般难受。
忽然,就在这时。
门扉微开,谭玄踏进屋内。
听到响动,谭婵媛回首看去,杏眸中神采先是如同看到支柱般骤然一亮,但随即又荡漾开来了几许娇柔的埋怨,她梗咽地带着哭腔道:
“阿兄,你怎么才回来!”
见此情形,谭玄微微沉默。
然后迈开步子,来到榻前。
谭玄伸手在谭婵媛发髻之上轻轻摩挲了下,歉声道:
“对不起,阿兄确实应该早些回来的。”
闻言,谭婵媛却更显抽泣,一下扑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谭玄心中叹息一声,拍了拍对方粉背。
随后缓缓坐在床边,从旁边一个他记得好像名叫娟儿的婢女手上,接过热气腾腾刚熬制出来的汤药。
一边用勺子舀出些许汤药,于嘴边轻轻吹拂,一边他目光注视着榻上疼得仿佛说不出话来的谭母,心头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还阳之后,自己这位便宜娘亲,说句实在话,待他很不错!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此时见其这般模样,一股无名之火,徐徐在他心间燃烧。
将稍稍冷却的勺中汤药送入谭母嘴中,看着对方艰难咽下,谭玄扭头向周遭下人问道:
“大夫怎么说的?”
面对谭玄的问询,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面上踌躇不定,最后还是先前那递给谭玄汤药的婢女娟儿,站出来忐忑道:
“大夫……大夫说,其它磕碰伤不要紧,就是手臂骨折的地方,伤好之后可能……可能会有些后遗症,活动起来不能像受伤之前那样灵活了。”
说完,房间内一众下人小心翼翼等待谭玄的反应。
不过,其却没像他们想的那样听到后勃然大怒,只是看似平静点了点头。
榻上,谭母苍白的面容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竟是强忍下左臂传来的钻心疼痛,对谭玄出声道:
“霖儿,娘没什么的,撞倒轿子的那人已经被官府治罪,你别冲动。”
对这话,谭玄心中不置可否,但面上还是淡淡一笑,说了些令谭母放宽心的话,随后让房间内的下人先出去。
看了眼一旁抽噎声渐小的少女,谭玄想了想还是道:
“婵媛,你也先在外面待一会儿。”
少女红肿的眼眸轻眨,听出了自家兄长语气中蕴含的一丝不容置疑。
没有任性,默默在出去时将屋门带上。
少顷。
谭玄于榻前地面径直盘膝坐下,合上双眼,内视自己的丹田气海。
那里,有一小汪元炁水体近乎静止不动。
而在元炁水体表面,从狐穴出来后的这大半天时间里,生息蛊俨然又生长出来了一片叶子。
心神沉下,念头传递。
生息蛊长于底部的脑袋,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下一刻。
那片新长出来的晶莹剔透的碧绿叶子,从躯干之上齐根而断,悄然飘落。
这生息蛊的一大特点是,只在平时汲取元炁能量生长叶片,催动之时反而并不会产生额外的元炁消耗。
但一旦全盛状态下的七张叶片全部用完,短时间内又无法快速催生出新的使用机会。
软塌之上,谭母忍着疼痛,静静看着自家儿子盘坐在地上矗然不动,没有出声打扰。
在她的视线中,没过多久,谭玄手掌猛然一翻,一张泛着淡淡晶莹光泽的碧绿叶子,凭空出现在其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谭母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传闻中的神仙术法。
她渐渐恍然,自己这儿子,不是已经步入修行一途两载有余了么?
只不过,她从来不求其修行出个什么名堂,只求其能平平安安,这就比什么都强。
不知道此刻谭母脑海中流转的念头,谭玄徐徐起身,调动了一缕元炁包裹在掌心生息蛊叶片之上。
这生息蛊叶片颇为特殊,一与外界空气直接接触,便会很快消融外界天地之间。
“娘亲,且将这叶子服下,对你伤势恢复有奇效。”
谭玄心神高度集中,将之递到谭母嘴边。
谭母依言微微张开嘴巴,但就在这看上去很是不凡的叶片,即将送入她嘴中之际。
她隐约瞧见,这叶片两端,宛若虫子般细微蠕动了几下。
顿时,一股恶心的反胃感觉涌上心头,然而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她强压下心中不适,将那叶片咽了下去!
叶片极为清凉,顺着喉咙一直向下。
约莫在肺腑之间骤然停顿,随后那股清凉之感,向全身蔓延开来!
谭母只觉,身上各处磕碰、擦伤,火辣辣的疼痛几乎是在瞬间戛然而止,便是左边臂膀骨折处,那阵阵钻心般的剧痛,也缓解了大半!
苍白的面容上,慢慢开始出现一丝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