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还因为卖春药被人追得满城风雨,转头就继续卖起能让他掉脑袋的违禁品来。
他从衣服里摸出一小块金块,丢给道士。
李道玄喜笑颜开:
“硝石、木炭倒是好搞,硫磺和其他的材料稍微麻烦点,怎么突然想起来搞这玩意儿了?”
“七日之后节儿过生日,我安排你换身皮,进去给节儿开开眼界,动静要足,烟要大。”
“祝寿?”
“嗯。”
李道玄犹豫了下,像是准备开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将金块揣进衣服里。
“行,交给我吧。”
日落之前,郭定边回到了自己的那间铁匠铺。
他扯了一块红布,系在了离屋子不远处之前下面埋了人的那棵胡杨上。
第三日,傍晚。
郭定边仍在铁匠铺敲打着那块剑坯。
忽有一阵悠扬的羌笛声从远处飘进屋来。
郭定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披上一件袍子,将剑坯重新放进炉子里。
他从屋檐下的泥土里,刨出了一坛酒,抱回了屋子里,又找了两个瓷碗,搁在了桌子上。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多了一盘胡油饼。
羌笛声停,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人从门外而至。
来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男装。
她身着一件缺胯布袍,蒙着下半边脸,头发盘于斗笠之中,一双丹凤眼,似喜非喜,两蹙剑眉,英气逼人。
“葡萄酒没了,这青稞酒你将就着喝吧。”
郭定边推了一碗酒到女人面前。
女人解开遮着下半张脸的面巾。
凭良心说,这张脸虽然英气十足,但还是挺好看的。
朱唇轻启,一碗酒很快剩了一小半。
随后,她用手指蘸着酒,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酒不白喝,说吧,喊我过来什么事?
“想你了。”郭定边嬉皮笑脸,“十三娘。”
女人冷冷瞥了郭定边一眼,继续写道:
杀谁?
“尚守思,开个价吧。”
写字的手指陡然停住了,微微颤抖:
十三娘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从腰间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小小铜牌:
细长的手指,摩挲着铜牌上模糊不清的“不良”二字。
随后,桌子上出现字速度,变快了起来:
“我爹死在他手上,我娘死在他手上。”
“如果有机会杀他,我不要钱。”
“你是不是就在等我这句话?”
十三娘抬眼,目光如剑,射向了郭定边。
“是。”
和十三娘之间,郭定边也不藏着掖着。
他早就克服了这种内疚感:
“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酒水在覆着一层灰尘的桌面上留下痕迹,随即又很快消散:
大仇得报,别无他求。
十三娘的目光又转回到铜牌上:
只是可惜河西不良人在我这断了后。
“留后这个要求,要是早点提,我可以尽绵薄之力。”郭定边清了清嗓子,“现在有点迟。”
十三娘的目光像是要杀人。
郭定边没去顾及她的目光,而是用手指头蘸着碗里的酒,在桌子上画起了圈圈:
“十三娘,我们是杀手,不是死士。”
“论杀人的功夫,你在我之上,不过说到在这乱世中活命,你得信我的。”
“既然你不要报酬,那我就保证让你活着出来。”
说完,他便又替十三娘满上一碗酒。
两人就着桌上的胡油饼,面对面喝起酒来。
太阳落入了地平线,月亮悄悄爬了上来,将皎白的月光洒向大漠。
一个时辰后,铁匠铺的门被推开了。
十三娘出了门,走向自己那匹栓在胡杨树上的马。
而郭定边仍旧倚着门框,笑嘻嘻地看着她的背影:
“骑马不喝酒,喝酒不骑马,晚上大漠危险,住在我这其实也没太大问题,反正都这么熟了。”
十三娘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随后继续走到了马前,解开栓马绳,翻身上马。
女刺客没回头。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