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昌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是杨绍自己构想!
“恕师侄冒昧的问一句,农资站也是师叔自己的想法?”他想多了解杨绍一些,总觉得这人没那么简单,说出的话绝不像出自衙役之口。
放在以前,别说喊衙役为师叔,就是说上一两句话他也没兴趣。
“不错,原因我之前跟你说过,想出名,就要解决绝大多数人的需求。师叔我并非淡泊名利的市井高人,我也想在这世上留下自己的印记,那就从世人的需求着手。”
杨绍在厅堂门口站住,抬头遥望天空,月明星稀,一副岁月静好的夜景。
“你看着安静的星空,感觉不到人世间的危险,所有人其实都和你一样。然而当灾难突然降临,遍地尸骨,人头滚滚,你感觉到了死亡的危险,却已经迟了。”
杨绍深吸一口气,眼中透出一抹深邃的幽光。
扬州十日……这一天如果出现,自己无疑很失败。
可要做的事远不止一项,若仅仅拉出一批军事力量,这时代依然改变不了多少。
社会底层与绅士集团的结构问题,不同人群的税收问题,农业文明的发展几乎陷入停滞的问题,社会相对公平与发展效率问题,都得不到解决。
杨绍野心很大,大到连自己都有些惶惑,可正如自己所说,一个人解决的社会需求越多,成就才越大。
除非把人压垮,否则必须做下去。
有些没有后果的名气与头衔,可以放到自己头上,如农资站。
把存在隐患和风险的荣耀光环扣到韦小宝头上,若有一天被人怀疑韦小宝,就说麻风病死了,消除后患。
李永昌呆呆的看着仰望灿烂星空的杨绍,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看不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绍慢慢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隐居北湖,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沉迷风雅,只给世人提供了画子的需求,享受一下别人佩服和崇敬的目光,然而终究不是你心底的追求和愿望。好好在农资站做事吧,那才是你的新天地。”
一席话仿佛电光般刺透李永昌的心,相当年少年时候,他也意气风发,满腔抱负,可后来仕途不顺,怀着怨愤隐居北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浑身微微发颤,眼中流下两行热泪,恭恭敬敬道:“师叔的话,永昌铭记,不再一门心思作画,也要为将来的危险未雨绸缪,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闻言,杨绍微微颔首,觉得大明多得像李永昌之类的读书人乃至普通民众。
不给钱让人办事,是在耍流氓,别人也无心做事。李永昌之所以干脆的答应,根本驱动力是获得了薪酬,但仅仅给钱是不够的,还需要唤醒他心灰意冷之下深埋起来的赤热之心。
这时,前院的大门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杨绍穿过两排屋子,信步过去打开门,却看到汪之瑞站在门口。
月光之下,汪之瑞脸色急切,将提着的一筐子东西放在门槛后,一把抓住杨绍的衣袖,弯着腰露出一抹谄笑:“杨公差,晚上来打扰,实在过意不去,可有些事我在白天不方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