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兵见了他这手凌空的掌力,竟蕴含如此恐怖的威势,均觉只要他出马,秦桧必死无疑。
然而牛皋却是摇了摇头,走到韩童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个仇不能报!”
韩童月冷笑一声,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你却眼睁睁看着岳飞哥哥遇害,袖手旁观,你放心,杀秦桧,我一人足矣,你大可安心做你的官。”
牛皋见他阴阳怪气诋毁自己,心中不忿,一把将他按到石柱之上,喝道:“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你以为我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会嚷嚷着报仇报仇,杀了秦桧又怎样,你要让鹏举背上不忠的骂名,遗臭万年么!”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充满着怒火。
韩童月一把将他推开,冷冷说道:“我自去杀秦桧,这又跟岳飞哥哥的名声有什么关系,你怕便怕,用不着找那么多借口!”
牛皋本就是脾气火爆,性子直率之人。
听了韩童月这般冤枉自己,纵使是至交好友,心中仍不免愠怒,狠狠打了韩童月一巴掌。
牛皋怒道:“鹏举接到班师诏令,料定自己会遭遇不测,所以和你约定五年之内不准下山,为的就是怕你得知他的死讯,被仇恨蒙蔽双眼,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家!”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韩童月才稍微平静,只低头不语。
牛皋接着道:“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皇上赐下毒酒,我去大理寺中看他最后一眼,你可知他如何对我说的?”
韩童月只是低头聆听,心中怒火也渐渐由悲伤覆盖。
牛皋盯着湖面,缓缓说道:“我打晕了看守狱卒,想救他出来,可是他不肯走,他说‘牛皋哥哥,别做蠢事。’”
“我见到他被折磨得不像人样,也像你现在一般,恨不得将仇人统统杀了。”
“可是我的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说‘牛皋哥哥,你年长于我,性子也最为直率,诸位部将之中,我所忧虑者唯独你,你我都是汉人,身为大宋臣子,当以江山社稷,以百姓为重。秦桧虽然巧言善辩,但凭他一人,想要害我,那还不够,你千万不要有为我报仇的心思。’”
“我说‘难道害你的不止秦桧么’他微微一笑,我永远都不能忘记他那副无力的笑容,他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你救我出去,天下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顿时明白了,他忠心耿耿,为大宋收复失地鞠躬尽瘁,没想到到头来要他死的,竟是我大宋皇帝。”
听到这里,韩童月缓缓抬头,看了牛皋一眼,只见他苍老了很多,铺满皱纹的脸颊上,也已经被泪水覆盖。
“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到头来不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那一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做的有什么意义。”
说罢,牛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之感,一掌拍在石柱上,神情甚为沮丧。
韩童月瞧了,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牛皋接着道:“我说‘那又怎么样,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当时我只想救他走,什么圣旨,什么君臣,我全都忘了。他许久不曾说话,也不肯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说‘现在冷静下来了吗,牛皋哥哥,非但你不能救我走,而且在我死后,你亦不可被仇恨蒙蔽,应当恪守本分,尽忠职守。你如不听我话,执意要为我报仇,而使大宋陷入内乱,给金人可乘之机,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说到这里,牛皋走到韩童月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意味深长的说道:“他说得十分严肃,像是军令一样,我不敢拒绝。他临终前嘱咐我,金人野心勃勃,务必把军中事务打理好,以防来犯。”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韩童月,说道:“打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