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忠国心想临安城里的豪强甚多,此人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就这般嚣张跋扈,必定有些来头,只赔笑道:“是是是,小的这就走。”
那贵客见胡忠国一副笑脸赔小心的样子,气也就消了大半,说道:“以后不准你这艘破船出现在这里了,否则让我看到,有你的苦头吃。”
然而这话却是让胡忠国颇为为难,心想自己不在这儿打渔,拿什么吃饭?
但要是反驳一句,他却不敢,毕竟不知对方是何来头。
那贵客愈加蛮横无理,胡忠国什么都没做,竟然要向他赔不是,韩童与心想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只摇了摇头,对着那贵客高声说道:“干什么要听你的。这湖未必是你家的,你来得,我们照样来得。”
那贵客听了,颇为得意地说道:“我还就告诉你,这湖还真就是我的。”
说罢,抱拳朝天行礼。
接着道:“当今圣上已将西湖赐给秦相,而秦相是我义父,你说这西湖是不是我的。我让你滚,你还不服气,无知鼠辈,本来我犯不着和你说这些,岂知你竟有眼不识泰山,现在知道怕了吧?还不快滚。”
胡忠国听罢,顿时面如土色。
传言秦桧有一个私生子,因其正妻不容,故而私自养在林府,取名为林一飞。
林一飞虽然不得名分,但秦桧对他的宠爱,从未缺少,他自幼锦衣玉食,骄横跋扈惯了的。
胡忠国顿时便猜到了这贵客的身份,忙说道:“小的该死,冒犯了大人,我这就走,再也不来这儿打渔了。”
随即摇橹划船,要远离这艘花船,以免气味熏人,惹祸上身。
哪知无论怎么用力,任桨板拍得水花四溅,渔船竟也无法前进半分。
回头一瞧,只见韩童月脸色铁青,已将船锚扔下了水。
胡忠国吓了一跳,忙跑过去,说道:“你真是个疯子,先前胡言乱语,说什么和岳飞是结拜兄弟,那也罢了,这会儿又来惹上这尊菩萨,你可知道秦丞相是什么人,你想找死,找个偏远的地儿,自我了断便罢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说罢,便要将船锚拉起来。
林一飞不提自己身份还好,他竟说自己是秦桧的义子,韩童月脸色忽变。
他与岳飞在北方征战,收复失地之时,常常听岳飞提起,金人不足畏,可怕的是朝廷里主张议和的一派,整日在皇帝身旁,扇耳边风,要把中国北方之地,拱手让给胡虏。
绍兴十年,岳飞挺进中原,眼看便要收复大好河山,然而却收到朝廷的班师诏令,以至于十年功废。
岳飞接到如此荒唐的诏令,愤然泣下,曾言道:“臣十年之力,废于一旦!非臣不称职,权臣秦桧实误陛下也。”
韩童月心想与金人打仗,若非秦桧处处从中作梗,大宋的半壁江山,又岂能让胡虏久占。
想到此处,韩童月望着胡忠国,眼中充满怒火,冷冷地道:“就是那个成天嚷嚷议和,要把土地拱手送给金人的秦桧么,他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地位,连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也可拱手让人,大汉奸,卖国贼!你怕他,我可不怕!”
此言一出,胡忠国登时脸色苍白,船锚拉起一半,又掉了下去。
忙腾出手来捂住韩童月的嘴巴。
又瞥了一眼那贵客,唯恐他听见,把自己和这厮误认为一伙的,那可真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胡忠国的这番举动,着实让韩童月心中一寒,叹道:“把我误认为金兵,就要和我拼命,殊不知秦桧残害同胞,比之金人更加可恨。”
胡忠国低声道:“那能一样吗,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再说了,我不是跟你赔过不是了么,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和岳武穆真是结义兄弟,那也不好使,就算真的是岳武穆来了,也得给他三分面子,他可是临安城中有名的小霸王!”
韩童月原以为这胡忠国不惜性命,也要为妻女报仇,是个铮铮铁骨的好汉子。
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畏惧强权的墙头草罢了,想到此处,不禁摇摇头,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又没触犯王法,怕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