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设置桔槔将掘出的土石吊起,而一里的洞穴也需要独轮运土斗车。一百人中,四十人各执三种铲子前面挖掘,三十人装土运土,三十人吊土升上地面放置。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待至城中地面五尺处时,再分挖三个孔穴,左右为伪洞,中间为实洞,先从两旁上人守护,再从中间挖开洞穴,就算被发觉用浓烟或火油、沸水来攻,只需迅速隔离被攻击的孔穴即可。
韩擒虎听了李靖的讲解,问道:“三郎是据《备穴秘典》想出的这些法子么?”
李靖道:“正是。不过,这些只是秘典中极为常用的法子,尚未用到机关消息之法,主要是这些工具须按严格的尺寸及用料打造,还要对军士加以训习方可。”
韩洪此时对外甥另眼相看:“三郎,没想到你居然对建康城防和破城之法了如指掌,三舅自愧不如。”
韩擒虎瞪了他一眼:“你不用自愧,不如就不如。普天之下,也只有三郎能与我论兵法战术。”
李靖欠身道:“靖儿年轻识浅,还望舅父、三舅多加指点。”
韩洪笑道:“三舅是指点不了你了,我是跟着大将军混口饭了事。兵法那些,一听就头大。打仗嘛,还是砍脑袋痛快。战国时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韩信三十万汉军灭霸王,想想都热血沸腾。我朝五十万大军沿长江翦灭陈朝,结束南北分裂三百年,也必将载入史册,彪炳千秋。”
韩擒虎蹙眉凝思。韩洪见自己一腔激情无人理会,顿生无趣,对李靖道:“三郎难道不认为,热血男儿只有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才是忠君报国正途?你年纪轻轻就成天琢磨这挖地道、搞偷袭的门道,似乎少了些古君子之风。”
李靖道:“靖儿受教,但不敢苟同三舅之言。”
韩洪笑道:“着啊!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李靖道:“靖儿窃以为,战争并非祥事。古人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岂能以杀伤多寡而论?战国时期,周王室衰微,诸侯之间相互攻伐,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民不聊生。就说对岸的陈朝,也是华夏子孙,每名军士背后都有妻儿老母,若都是数十万对数十万,杀人一万必自损八千。曹孟德有诗云:‘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若两军硬拼,必致孤儿寡母遍地,百万父老断肠,于国无益,于民有损。因此靖儿认为,战争不到不得已,最好不打;一定要打,尽量设法使之伤亡最小。平陈之战,无非瓦解陈氏王朝,使南北归一,然而百姓无辜,不宜大面积杀伤。因此靖儿试图以最小代价,达到平南目的。”
韩擒虎听罢,击掌道:“三郎高论。历代兵家,均以杀伤多寡为战绩,秦汉还以割敌人耳朵数量记功封侯,致使一些将领割百姓耳朵充数,极为丧德。三郎提出的‘擒王战法’,以战止战,不以兵将多寡为作战首要考量,而是以奇、快、险作为作战精要,我极为赞成。叔明,经三郎提醒,为兄不再管那贺若老儿如何用兵,而是以三郎计策为主。”
李靖道:“多谢舅父。靖儿还有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