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轰炸之前(1 / 2)刚毅坚卓的他们首页

胡承荫在父亲的全喜楼里初识人间,劝业场则在他眼前展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胡承荫认识了各式各样的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足为外人道的苦处,所以他从来都是笑脸迎人,最喜欢说吉利话和笑话逗人开心,全喜楼里的酒客和劝业场的老板们都知道他是老胡家的开心果,他的所到之处,都能给人带来快乐。

胡承荫就这样乐呵呵地长大了。他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顺利考上了南开大学,因为父亲希望他以后能成为工程师,1936年9月,胡承荫成为了南开大学机械系的大一新生。因为是天津本地人,胡承荫并不住校,反而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帮爸妈在店里打杂。大伯胡喜才在搭档头疼脑热的时候还会硬把他拉上台救场,没想到胡承荫一点不露怯,第一次跟大伯搭档传统相声《八扇屏》,台风落落大方,把观众们逗得前仰后合。

胡喜全得知这个事情之后还没来得及教训他,他就把期末考试的全优考卷拿给他看,胡喜全到了嘴边的数落,也就咽下去了。他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热爱相声的,所以理解儿子,自然就不好责怪了。

就这么一直到了1937年的7月7日,长成了19岁的大小伙子的胡承荫迎来了生活中的第一个挫折,而这个挫折是所有中国人都必须面对的。七七事变之后,天津也陷入了跟北平一样人人自危的境地,但天津卫的人都是乐天派,总觉得打不起来,茶馆照泡,相声照听,馆子照下,可胡承荫总是觉得,接下来会发生大事,他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1937年7月29日这天,暑假中的胡承荫正在全喜楼帮忙跑堂儿,他麻利地跑前跑后,每个客人他都叫得出名字,每个人的喜好他都如数家珍。他两手各端一盘菜,灵活地在桌子间穿梭,把菜放在了一张大桌上。

“张叔儿,您的黑蒜子牛肉粒、炒韭黄来啦!”

张叔是劝业场“天顺”钟表行的老板,名字就叫张天顺,50多岁,一脸富态像,从小看着胡承荫长大的,经常给胡承荫买糖吃,是全喜楼的常客,也特别喜欢听相声,常常给胡喜才捧场。他来全喜楼的时候时常带不同的朋友,这次带的朋友给胡承荫一看可不得了,胡承荫吓了一跳,赶紧鞠了个躬。眼前的人正是北京相声界泰斗级的人物,莫连江。

莫连江年纪七十有余,看起来依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穿藏蓝色绸缎长衫,端坐在桌前,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人不能忽视。他自幼学习京剧,后转行说相声,因为风格独特自成一派,很快就在京城名声大噪。成名后莫连江收了很多徒弟,在全国各地开枝散叶,那里都有他的学生,许多人是慕名而来,可是他收徒有自己的标准,有的人他求着收徒,有的人给重金他却不收。

“这不是天桥有名的“嘴把式”莫连江莫爷吗!莫爷好!您来到我们全喜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莫连江饶有兴趣地看着胡承荫。

“莫爷您是北京相声界的第一把交椅啊,我每次去北京都一定要听您的相声!”

“算你小子有眼力!莫爷来北京办事,今天就要回去了,我带他到这儿来给他饯行,是特地来听听你那段儿贯口的!赶快来一段儿!”

“张叔儿,您这不是让我现眼呢吗?我在人家面前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吗?”

“人家特意来的,你就别在那儿拿劲儿了啊,平时那撒泼打滚儿的劲儿哪去了?麻溜儿的!”胡承荫一看,说话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的胡喜全。

“莫爷,那我就献丑了!您来我门店,想吃点儿什么?我们有嘎嘎汤、果子汤、炸马口鱼、独面筋虾酱饽饽素什锦八珍豆腐清炒虾仁卫河银鱼炸铁雀韭黄辣豆什锦火锅黑蒜子牛肉粒坛子肉溜鱼片儿锅塌里脊罗汉肚老爆三独流焖鱼软溜黄玉扇烩虾仁全家福桂花鱼骨烩滑鱼独面筋川肉丝川大丸子烧肉松肉炒青虾仁烩鸡全炖蛋羹蟹黄海参丸子元宝肉清汤鸡拆烩鸡家常烧鲤鱼扒整鸡扒整扒肘子扒方肉扒海参扒面筋扒鱼应有尽有!”

胡承荫一口气说完一整段儿,全喜楼所有的顾客都拍手叫好,莫爷也点头赞许,胡承荫的胸膛上下起伏着,脸色微微涨红了,胡喜全看着儿子,胡承荫的相貌酷似年轻时的胡喜全,又高又瘦,手长脚长,怎么吃都不胖,眼睛大而有神,只是个性却随了妈妈,天生乐天随和,不似爸爸的持重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