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綪雪离开后,花隼问道:“宫中情形如何?”
“微臣已派人将昨日守城兵士软禁在城郊,那里是微臣旧部下的私宅,皇上大可放心。四公主仍在宫中闹得厉害,陌离公子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四公主见到陌离公子,情绪便安稳了。”
“不。”花隼沉思道:“不能让他们见面。花珃闹她自己的,即使方赟听闻朕已离宫,只怕也是心中有疑,举棋不定。若是那时他再见到陌离那张假面,一定自乱阵脚。”
“皇上分析得是。”莫央道:“即便是四公主本人,也未亲眼见到皇上离宫。方赟此人虽然轻狂,却甚为缜密,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花隼点点头,又问道:“何事耽搁陌离这么长时间?”
莫央道:“陌离公子飞鸽传书,说唐老前辈远行,他跟到隢州地界见唐老前辈暗中打探什么人,才快马加鞭赶回江都。今日黄昏,他定能抵达皇宫。”
花隼揉着腮若有所思地道:“唐老前辈久居芜茗,不涉江湖。各门各派才去围堵芜茗不久,他却突然出庄。莫非真如江湖所传,他已走火入魔,满手血债?”
莫央突然沉声道:“微臣信得过唐老盟主。”
“是与非,不是你我信不信这么简单。此乃多事之秋,任何的疑点都不能放过,否则,朕的江山不保倒在其次,百姓若是继续流离失所,遭人祸连连,朕岂有颜面去见花家祖辈?”花隼道:“哦,对了。新近入宫的几人背景查得怎样了?”
莫央缓缓道:“蓝莹和其他王公臣子的女眷身份皇上无须担心。赫连小玉虽是西蜀人,但她出身富贵之家,家世简单。冷秋乃太后所指,微臣怕查得太紧,惊动了太后。目前只知她和花妃有些过节,似乎是入宫之前便相识。”
花隼抬起眼来看着莫央,抱臂道:“冷秋……她们若是相识,便定是在芜茗山庄了。”
莫央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可是太后怎会同芜茗山庄的人有所瓜葛?”
花隼摇摇头,道:“母后的事,她向来讳莫如深。这也正是我害怕的地方,我怕到头来,她和芜茗,竟是死敌。那年她派我孤身前去芜茗山庄,我便有这样的猜想。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呢?纵使以司空庄主先前的身份,母后同他们也难有仇恨呀。”
莫央没有说话。花隼却突然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问道:“莫央,你跟母后认识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吧。”莫央想了想说道。仿佛是被沉默着的花隼惊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幽暗,道:“莫非皇上认为微臣知道他们的事?”
“朕不应该这么想吗?”
莫央轻轻地摇摇头,道:“微臣只奉命照顾皇上,其他的事,无心过问。”
花隼紧绷着一张脸,温润的线条也因这种刻意的压抑而变得有些扭曲。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似的,开口问道:“听说你要走?”
莫央的眉睫动了动,垂下头来说:“中秋节后。”
花隼看着清晨的客栈通道中透过来的晨光,灰尘轻轻飞舞,久久未能落下。他的声音虽然和缓如常,但那话语中的意味却那么让人觉得忧伤。“中秋佳节,举家团圆。你却偏要别离。”
“皇上恕罪。”莫央抱拳道:“臣还有未竟的诺言,还有想再见上一面的人。”
良久,花隼灿然一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拍了拍莫央的肩道:“走吧。”
说完,他当先走了出去,丝毫没有留意背后那盈满歉疚和矛盾的双眼。那双眼是多么普通的一双眼,怎能看透那正在铺设的陷阱,又怎能看破那碾过岁月的命盘?这种不通透,究竟是他的不幸,还是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