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就有官差衙役举着火把,分散在各个路口,让窝棚里的人出来排队领口粮。
里面的灾民一出来,另一组人立即动手拆掉窝棚。要离开这个临时的家,有人心喜,有人舍不得,四处都是哀伤的哭泣声。
带着行李的灾民领着饼,再回头看看已经没有了的窝棚,无奈之下,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夜色中。
这一系列事都发生在四周官差的眼皮底下,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想动手抢点东西都没了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流又汇集到几条大路上。
轮到肖潇站在路口时,已是日上三竿,她依然是一幅小童的模样,扛着大大的包裹,腰上挂着瓦罐,接过用草纸包裹的三张饼,随着人流向墨城方向而去。
此去墨城,有上百里路,对现在还是小孩身体的肖潇来说太难了。
整个白天,肖潇都夹在人潮中,渴了,就学着别人饮路边的泉水,饿了就啃几口官府发下来的干粮。
一路边走边歇,临近傍晚一人群也稀疏了不少,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也有人向肖潇示意搭伴行走,但是看着那些或明或暗,鬼鬼祟祟,眼睛里闪着贪婪绿光的人,肖潇怕了。
黑夜里,抢粮,抢人皆有可能发生,她内心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天黑之前,寻一处地方躲起来。
肖潇一边走路,一边悄悄打量官道两旁,看到道旁一棵大树后,有一条被半人高的枯草遮挡的小道。
她想了想,一脚踏了进去,刚走出几步,回头看见有人跟了上来,忙快跑了起来。小道沿着枯草丛转个弯,一转过去,就看不见后面跟上来的那个人。
一个精疲力尽的小孩,这样跑是跑不过大人的,只要那人转过这道弯,肖潇就再无机会逃跑了,必须要阻止他的追赶。
肖潇不敢大意,趁这机会把背上沉重的棉袍丢在地上,自己闪身躲在道边的一丛高高的灌木草丛后。
仔细隐好身形,在地上摸了摸,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握在手里,强压着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屏住呼吸,侧耳细听。这熟悉的感觉,好像又回到童年时,在跟村里小伙伴们捉迷藏,她每次都能藏得很好,还能跳出来从背后吓唬人。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肖潇把头埋得更低,只看见一双破鞋从面前的枯草丛中走过。
那人边走边自言自语:“这小子看着瘦弱,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抓去卖成小厮应该不错,哈!连包裹都不要了,丢在这。败家子,我捡起来还能卖两个大钱。”
感觉到那人停住脚,弯下腰去捡肖潇故意放在那里的棉袍。
肖潇等的正是这个时候,猛的从草丛里一下站起身,侧面看去,那人看起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虽也是面带菜色,比矮小的肖潇可高出了半截身子。
听到身后有响动了,正弯腰捡东西的男子一侧头,正好看见双手高举石头对着自己扑过来的肖萧。
石头夹着肖潇全身的重量直扑面门而来,嘭的一声,男子躲闪不及,脸上挨了重重一下,应声倒地。
刹那间,鼻血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那男子抬了抬头,翻了一下白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剧烈的运动加上从没有过的紧张,肖潇忍不住干呕出声。
一边呕一边挪到那男子身边,探手在怀里胡乱的摸索起来:“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那是你先没安好心的。是你在逼我。”
肖潇摸到一叠硬硬的东西,扯出来一看,正是早上官府发的饼还剩两张,忙放进自己怀里,也不敢再停留,生怕再来人撞到。
扛了棉袍离开小道,从草丛后滑到下面一条干沟里,顺着沟向远处的黑暗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