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怜爱地轻轻拍了拍她后背。
阮晓露冷不防受了一掌,眼前一黑,差点喷口血。
她咳嗽半天,正色问:“那,安排这么大事儿,问过我们的意见吗?”
阮家哥仨都是一怔。
这问题问的!哪家的女眷不是跟着男人走,又不是要把她卖了!
阮小二皱眉:“妹儿,怎的,不想去?”
这话问的!她还能“不想去”,难道当场跳下水去往回游?
而且,阮晓露寻思,自己这几位兄弟前程远大。等日后他们扬名立万,自己这个响当当的反贼家眷怎么可能岁月静好地当良民。上山起码有人罩着。
可逼上梁山是一回事,但总不能让几位姓阮的觉得,自己的命运可以任他们安排似的。
他们倒是潇洒了。今天安排她上梁山,明天安排她嫁宋江咋办?
就、说、咋、办??
等等宋江现在好像还没在梁山上……
总之这个可能性非常伤人,想想就起鸡皮疙瘩,必须掐灭在萌芽里。
“当然要提前和我们商量。”阮晓露拿出憨傻小妹的劲儿,趁着三兄弟根基不稳,严肃敲打,“过去你们在外头闹出多大事儿,跟咱老娘添了多少麻烦,我暂且不论;就说今天这次,要不是我豁出去,眼下我跟娘已经在牢里头受苦了!你们还能劫狱不成?网撒下来鱼还知道跑呢,我们两个大活人,比不上鱼?怎的,提前通个气儿会死啊?我好歹把辛辛苦苦挣的钱带上!”
三阮被妹子这一番话砸懵了,意识到她不是耍小脾气。
这妹子从小只长个子不长脑,白天又差点让官兵害死,估计人早就懵了,瞎担心。
阮小七忙道:“俺们如今有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俺的乖小六让他们铁链砸坏了!脑壳破了!”
阮婆婆突然发话,恶狠狠地瞪着三兄弟。
以前这仨东西到处胡闹,她管不得;小六憨不拉几,只会闷头捕鱼,闷头吃饭,闷头跟在哥哥后头跑。
而今天,小六莫名其妙清醒起来,阮婆婆也忽然自我觉醒,觉得三兄弟真不是东西。
“呜呜呜,俺当牛做马养了三个好大儿,一点用处没有哇……五年前老七揍伤了人,官司拿了俺半个月,脱层皮;三年前老五赌博输了钱,拿了俺陪嫁的首饰;去年老二要说亲,俺一把老骨头去给他打渔换钱……俺给你们操劳一辈子,到头你们让俺做强盗……现在可好,俺的乖女也差点让你们害死……”
阮婆婆数着陈芝麻烂谷子,多年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越说越激动。
“……还不如死了算了!”
船还在急流里打转。阮婆婆突然想不开,一头冲进水里!
扑通一声响。阮晓露尖叫:“娘!!”
天地良心,她只想敲打哥哥弟弟,没想引逗老婆婆伤心啊!
她扑到船舷边,一口气没上来。
只见阮婆婆被推回船里,正襟危坐,衣衫只湿了个边儿。
阮小七从水里跳上船,脸上惊魂未定,扑通跪下就磕头。
“娘,俺们不孝,俺们知错了!”
阮小二也慌忙跪下。
“如今没有回头路了,但以后俺们事事都听您的!”
话少的阮小五也微微动容。
“娘,我不知那钗儿是你的陪嫁的旧物。如今有钱了,我叫人去给你赎回来。”
三个八尺大汉齐落泪,和阮婆婆抱头痛哭。
阮晓露眼眶酸酸的,忍不住拭眼角。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铁汉也有情,强盗也有心。
阮小二忽然转向她,浑厚的声音说:“妹儿,这次是做哥哥的考虑不周,让你们受了一番惊吓。往后有什么大事,哥一定先跟你商量!”
阮晓露转嗔为喜,赶紧捧一句:“这才是好哥哥!”
“以往我们哥仨在外头闯,不曾想过你们的日子过得难。哥给你赔罪了,你要是气不顺,就揍俺一顿出出气!”
说着,捉过她的右手就往自己的糙脸上扇。
啪!啪啪啪!
阮晓露顿时泪水盈眶:“呜……”
阮小七慌忙隔船凑过来:“哎哎,你怎么也哭了?别哭,别哭,你也揍俺,揍俺!”
说着,捉过她的左手,往自己发达的胸肌上狠捶。
砰!砰砰砰!
阮晓露嚎啕大哭。
“呜呜呜……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