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对方发愣,阮晓露抄起拨火棍,铆足劲,一棍子甩在那人肩膀。伴着一声惨叫,她拎起老婆婆腋下,一脚踢开茅屋后门。
里头官兵猝不及防,全急了:“人犯要跑!回来,站住!”
“借尸还魂”有点着急,新身体还不太受她指挥,四肢百骸各自为政,把她的大脑晾成个孤家寡人。
阮晓露咬牙,好不容易控制住两条腿,又是踉跄又是顺拐,跑出个七扭八歪的蛇形走位,正好躲过了两个追兵。
渔村人家,屋后就是水路。顺着混沌的记忆,阮晓露找到门口泊着的一艘小渔船,面前是一派汪洋湖泊。
“娘,上船!”
阮晓露用力将老婆婆推上船,手指用力,解开缆绳,找到一支旧船桨,顶着岸边石块用力一推。
小船猛地一荡,朝湖中漂去。
阮婆婆抓紧船舷,吓得大叫:“儿啊……”
到手的业绩飞了,岸上几个官兵气得哇哇大叫。半天,终于有个机灵的反应起来,跑到邻家征了一艘船,笨手笨脚地追过去。
“回来!抗命拒捕,这是杀头的罪过!奶奶的臭婆娘……”另外几个人散去村里,叫着:“且去捉拿几家附近渔户!”
阮婆婆惊魂稍定,结结巴巴地问:“乖儿,你……”
阮晓露晃晃脑袋,用力吸进一口口带水草腥味的空气。
自己好像是拒捕犯法了,然而总不能束手就擒哪。
妈的,那一下打得她真疼!
“娘,不怕。”她说,“咱们在泊子里藏到天黑,除非他们有无人机,我不信还能找到咱。”
阮婆婆:“……什么鸡?”
阮晓露没吭声。她开始意识到这不是梦。倒霉催的。
从现在起,言行得谨慎,至少不能吓着人家老婆婆。
阮晓露低头打量自己。这是个常年劳作的渔家女的身体,从头到脚健壮有力,双手十指都有茧。虽然比不上她在国家队巅峰时期的状态,但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百里挑一。
阮婆婆也在打量她,双手合十,不住念佛。
明明看到小六撞豁了脑壳,有出气没进气,眼看是个死人;谁知她又奇迹般活了过来,而且整个人的气质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具体是什么变化,阮婆婆说不清——总之,好像没有过去那么憨傻莽撞了,一举一动都挺有条理,整个人有一种清醒的活力。
阮婆婆关心地问:“乖儿,还疼吗?”
阮晓露愣了一下,摇摇头。
只见自己身上的破衣服豁了几个口,露出一片片红肿淤青。再摸摸脑壳,血已干了,和头发乱糟糟地凝在一起。
虽然身受重伤,但阮晓露几乎感觉不到不适。
她正常了,不再瘫痪了!
巨大的兴奋感完全盖住了物理上的疼痛。
在摇晃的小船上,她蜷缩脚趾,又伸开,感觉着自己的神经处处联通,感觉着一束束流畅有力的肌肉。芦苇荡浩然无边。她想跑,想跳,想朝着地平线的边缘一路狂奔……
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摆脱那些暴力执法的龟孙。
她抓着船桨,往水泊深处摇荡。
这年头没有大数据没有天眼,只要逃得够远够快,要隐姓埋名大概不难。
谁知阮婆婆苦笑:“乖儿,这次多半又是你那天杀的兄弟惹了事,官兵要捕咱们也是应该。乖儿,听娘的话,跑能跑到哪去,你靠岸,让娘跟他们走……”
阮晓露手底下更快,惊讶地睁大眼睛。
……等等,我还有兄弟?
她自己叫小六,家里除了自己就是老娘,自然以为上面五个兄姐都夭折了。
古代嘛,老百姓日子苦。
现在看来,自己这倒霉哥哥活得好好的,多半是犯事儿了,躲远了。
难怪官兵气势汹汹来抓人,连坐啊!
——奈何不了个大小伙子,还奈何不了你们孤儿寡母?
阮晓露不及多想。后头官兵的小船已经追来。他们划桨虽然不熟练,架不住力大。这片水面开阔,眼看自己的小船就要现形。
她加快了速度,绷紧了全身肌肉。简陋的木桨板吃力地切开水波,搅乱密密麻麻的水草。直到——
咔嚓!
船桨年久失修,被她超负荷使用,又缠了水草,终于力不从心地断了。
阮晓露来不及收力,握着半截木柄,差点翻下水去。
小船原地打转。后头官兵叫骂声混在雾里,逐渐逼近。
阮晓露:“……”
她辛辛苦苦穿越一回,不带这么折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