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了多久的路,要到哪了?”
阿滢看着周遭不断变化后移的草木,依然不认识是什么地方,不过能看出来还是在小道上,没有走官道。
“喜州边界。”
“喜州?”阿滢重复了一遍,距离塞北已有千里,已经走了那么远了吗?
“再走几日,很快就能到汴安了。”
阿滢捏紧斗篷的边角,略有失神,汴安,她一直想来的汴安……
“抱歉阿滢。”他忽而与她道歉。
“什么?”
她不大明白,仰头看他,若是她再高些,亦或是坐于马鞍之上,肯定会撞到他的下巴。
而今就是轻轻擦过,带起一阵酥麻。
商濯微微皱眉,垂眸看着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她没着什么钗环,原本的头发很是柔顺滑软。
“……”
阿滢未曾发觉男人的异样,她还在细想商濯张口说那句话的缘由。
商濯抬眼,“一直忙着赶路,不能带你好生游玩游玩,领略地界的风色了。”
“啊?……哦。”原来是因为这个抱歉啊。
来时她不明真相,路上便一直叽叽喳喳问他,去汴安的路上会经过什么地界,可有好玩处?
商濯一一回答,给她讲了不少途径之地的风色美食,她听得津津有味,央求商濯一定要带她去看看去尝尝。
阿滢还记得,喜州最有名的是四喜糖丸,又甜又香。
“没事,殿下的事情比较重要。”若是商濯再不出现,只怕将来天下大乱,这不是都危及到临关了吗?
她的回答倒是善解人意,不过脸上的落寞清晰可见,想必还是遗憾难过的。
“等处理完京中的事宜,我们成亲之后,我带你来游历各处,随意吃喝可好?”
她仰头,眸中光亮盈盈,“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只要阿滢答应嫁给我。”
“阿滢如此说,是答应嫁给我了吗?”
她反应过来被人下了套,眼神几多不自然,没有接话。
男人闷声一笑,她的脸色微红。
“……”
路过喜州的边界,商濯命下属稍作停留,派了两个精锐乔装改扮进城添置行路用的干粮水米,阿滢喝了点水,看着一些部下给马匹喂料。
有一部分人在清理过来的路径,甚至在沿路口布下陷阱机关。
若是魏人顺着这条路追过来,若是不小心,必然会中招受伤,机关陷阱虽不至于将魏人一网打尽,却还是可以拖延一定的时间,阿滢默默看着他们布置机关的手法。
商濯在另外的地方跟人说话,声音压得比较低,阿滢听得并不真切,想来应该是有关朝中事务。
“便按如此办,不要打草惊蛇。”商濯吩咐了详细的计划,他的部下即刻召来信鸽往京中传信。
商濯回身,见她一个人坐在石头墩上,长发垂至腰间,双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里似有忧愁。
阿滢的确是很愁,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走下去。
到了汴安,她还要跟在商濯身边吗?他是殿下啊!她……
忽然,眼皮子底下出现了一个展开的食盒。
诱人晶亮的四喜糖丸忽而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糖丸表面尤其酥脆,裹着糖浆,上面撒了芝麻,香得让人流口水。
阿滢发现商濯派出去进城的部下已经回来了,“这是……”她惊得站起来。
这是他让他们去买的吗?不是说去买干粮水米,怎么有闲心给她买四喜糖丸。
商濯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松软,他说道,“我特意交代了人买的,虽比不上刚出锅炉的香脆,你尝尝看,还好不好?”
因为外带的缘故,有一两个糖丸表壳凹陷了,露出里面的肉鲜,汁水流了出来。
“……”阿滢吃了好几餐的干粮,虽说昨日在农户家里的吃食还不错,但跟塞北姜娘子做的饭菜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加上她没心思,觉得不太好吃。
眼下的糖丸入口,酥脆香甜却不甜腻,好吃得舌头都化掉了。
每次贵人出手大方了,班主高兴,总是会多给些铜板,她也会花一笔在莫临关买些松软的糕点尝尝。
但是,就几个铜板而已,能买些什么呀,阿滢舍不得吃,一直要攒银子到汴安来一趟。
“真、真不错。”她的嘴巴小,腮帮子塞进了糖丸鼓鼓的,左右一遍一个,唇上还沾着汤油渍。
商濯不自觉皱眉,他还没见过谁家姑娘吃东西吃得那么粗鲁,还是在男人的面前。
想必是饿了吧,先前她吃米糕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
“……”
粗俗归粗俗,倒是不娇柔造作,真实可爱。
瞧着她吃,吃得无比欢快,商濯历来不喜欢吃这些膳食,不自觉也跟着尝了一颗。
一如既往的甜腻,腻得难受,视线停留在她的脸却觉得可以忍受,他咽了下去。
阿滢吃到一半才想起来没有先问商濯,她擦了擦嘴,把剩下的递给他,商濯却揉揉她的脑袋,“给阿滢吃吧。”
他取下马边挂着的水袋,问她喝不喝?
阿滢摇头。
她没有想到商濯在躲避魏人的路上还记得让下属给她买糖丸。
看着男人的侧颜,她的指腹搓了搓糖丸的串子。
喜州下一处是永州,永州旁边有许多散落的镇子,入夜里四处灯火通明,瞧着有些许诡异。
一行人下了马,才进镇子。
阿滢不防,忽而有人冲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她吓得失声尖叫,商濯拉她过来护在怀中,一脚踢开冲上前袭击她的人。
他身边的下属瞬间警觉,将两人护在中间,“……”
好一会没听到打斗的声音,阿滢睁开眼睛,见到了不远处的村民围了上来,他们衣衫褴褛,面色青白,正骨碌碌看着他们,像看食物一样。
她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吓得不轻,瑟瑟往后退去,忽而眼前一片黑暗,男人抬袖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清润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侧,“阿滢,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