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着大火嘶哑的喊着,“妈——妈——卫辰哥——卫辰哥——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妈——卫辰哥——你们不能丢下我啊,你们不要丢下我啊,我不能没有你们啊……张开,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放开我啊,我要去救他们!”
“沛珊,不要激动,冷静点,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能过去啊,很危险的。”
“啊——”张开一声惨叫,我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张开放开我,我从隔壁警车前车盖上捡了一件防火衣,一边跑一边穿,一头扎进火海里。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我最亲爱的两个亲人,却无动于衷呢?我做不到啊。
别墅里已经一片狼藉,一堆一堆的灰烬、残破的灯具、正在燃烧的沙发,眼前的残景让我的脑袋闪过刹那的空白。意外和明天,究竟哪个会先来?如果不是我跑出去拦截气愤追来的张开,我会正在厨房给我妈炸一杯鲜苹果汁吧?那么,我会不会就被炸死在那里呢?即使没有可怕的癌症,谁又能预料,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站在烟火漫天里,我更能体会到四个字:活着多好!
“妈——妈——卫辰哥——卫辰哥——你们在哪里呀?妈——妈——卫辰哥,咳咳咳……”烟味熏呛着,我喊着喊着有些呼吸困难。
一个武警看到了在烟火里跌跌撞撞寻觅着叫喊着的我,“同志,危险啊,你不能在这里,你快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他护住我往外面送。这时,里面有一个武警喊了一声,“地窖里有声音,他们在地窖里!”
紧接着,几个武警护着我妈、卫辰和卫辰的私人助理从地窖里走出来。
地窖里密封,空气有限,我妈、卫辰和卫辰的私人助理一走出别墅,就用力的呼吸了几口冷冽的清新空气。站在烟火滚滚外,我抱住我妈和卫辰,忍不住哭了出来。感谢苍天的眷顾,感谢不知名的武警、民警、旅客、服务人员。谢谢,谢谢……
骤然的,我的胸腔呼吸不上来,我的心停止了跳动一般,一头倒地。
……浑浑噩噩的,我的耳边一直响着直升机的轰隆声,浓烟滚滚幻化成一片白光。白光深处,是绿茵茵的起伏的麦浪,我妈弯着腰在割熟了的麦子,卫辰背着我在麦浪里狂奔,我们长开双臂迎接着忽然吹起的微风,我们的头发在微风里飞扬。突然,一阵浓雾弥漫过来,把我们淹没在迷雾里,谁都看不见谁。我在迷雾里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不停的喊着我妈和卫辰,嗓子都喊哑了,却找不到他们在哪里。我不停的喊,不停的喊,我就这样弄丢了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两个人吗?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我疯了一样在迷雾里闯,跑到一个悬崖边上,看见他们被悬空绑着手脚吊在那里,绳子处点着一盏蜡烛。我就眼睁睁看着绳子烧断了,他们掉到悬崖下面去。
“啊——不要!不要啊!妈……卫辰哥……”一只手伸过来给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在我的耳边轻声安抚着,“沛珊,沛珊,我在呢,沛珊,没事了,都没事了。”
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唤醒我的听觉,我的听觉唤醒了我的味觉,是他身上的味道,没错的,是卫辰身上的味道。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卫辰的一张关切的脸,他的脸被烟熏成了黑色,只露出两只焦急的眼睛,和白色的牙齿。胳膊烫伤了一块。“卫辰哥?你没事吧?我妈呢?我妈呢?”
“珊珊,妈在这里呢,是卫辰和阿南救了妈。”原来我就躺在妈的怀里。
卫辰、卫辰的私人助理、我妈、张开,还有我,我们都坐在直升机里,被送到山下的一个操场上,急救车已经等候在那里。紧接着,我们被送进了黄山医院接受全面的检查。我生怕我的病情在黄山医院被检查出来,再由不知隐情的医生告诉我妈,所以,在从飞机到急救车的路上,我找了个机会,特别拜托了张开,一定要在医生那里做点“功课”,一定不能让我妈知道我的病。
爆炸是由别墅线路老化引发的,最先爆炸点在厨房,别墅里面有一个空置的地下酒窖,隔热的,密封性很严。爆炸发生后,卫辰冲进别墅,穿过客厅、楼梯上到二楼,直奔我妈的房间。那时,正好卫辰的私人助手正把我妈扶出房间。他们三个下楼以后,火势已经堵住了所有出口,只有往地窖可以暂时藏身。卫辰先把我妈扶进地窖,私人助手在推地窖门的时候,一个立柜砸下来。卫辰冲上去挡在私人助手阿南的身上,手臂砸到,袖子不小心着了火,有一小块皮肤被烫伤。
阿南跟了卫辰十年,比卫辰长几岁的样子,总是沉默,我一共都没见他说过几句话,只是井井有条的做事。
有了张开在医生那里的“功课”,继续瞒住了我妈我的病情。而卫辰,用他的生命,护佑了我妈毫发未伤。李沛珊啊,假如张开是真心回心转意的,那,你是又给了这两个男人以期待吗?你又欠下了他们一份情债。你要怎么还?
经过检查,卫辰的手臂有一处骨折,上了石膏。烫伤的部位经过处理,医生说好了以后会留下疤痕。可是对于我来说,那烫伤的不是卫辰的胳膊,而是我的心。也不是在烫伤的部位留下了疤痕,而是在我的心脏上留下了疤痕。
看着卫辰打着石膏的手臂,和烫伤的部位,我锥心一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