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尘霜的心中闪过这些念头,但她并未立刻揭穿。相反,她决定先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你是从何时进魏王府做事的?”
“五年前……那时小的家乡遇了水灾,收成不好,家中的妻儿都饿死了,为了活命,小的便来到京师投靠亲戚。可没有一位亲戚愿意接济小的,因为脚有残疾,也没有客栈酒肆愿意收小的干活,后来在路上讨饭时遇到了王爷,王爷见小的可怜,就将小的招入府中做杂役……”刘佳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是魏王将你招进来的?”
“是的,是王爷将小的招进府中,教小的读书识字,还给小的安排了差事。王爷的大恩大德,我刘佳没齿难忘!”刘佳回答得十分诚恳,甚至还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缪尘霜用余光瞥见武承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情。
看来这刘佳是个心存感恩之人,且老实本分。
“你在王府这些年,一直都是干清扫工作的?”缪尘霜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是的,小的只负责王府内下水管道、池塘淤泥、落叶之类的清扫工作。”
“除了你,还有谁也干这项工作?”
“没有了,只有小的一人。”
“刘佳虽身有残疾,可是干起这些脏活重活可是很得力的咧。”赵程插了一句。
缪尘霜继续对刘佳问道:“这么说来,你对王府的地下结构甚是了解?”
“是的,大人。王府的下水管道、池塘、密道小的都十分清楚。”
缪尘霜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笔在纸上划拉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从此人的衣着来看,衣衫虽然破旧却熨烫得很干净;从语言表情来看,他神态平和,虽然有些拘谨,但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紧张和不安。
这不像是一个会犯下凶杀案的犯人……
“这条麻绳,是我昨日在地下水道的水池旁边发现的。”缪尘霜将那条麻绳拿出来给刘佳看。
刘佳脸色微变,吞吞吐吐地道:“这……这小的不知为什么水池旁会有这东西……兴许、兴许是小的上次打扫的时候落下的,或者……是小的没打扫干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神色略些慌张。缪尘霜观察着他的反应,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缪尘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的沉默让刘佳感到有些不安。
“我真的记不得了……”刘佳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么,你知道这条麻绳是用来干什么的吗?”缪尘霜又问。
“我……我不知道……”
“我怀疑,正是有人这条麻绳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缪尘霜提高了语调。
“大人,这……这和我无关啊!那女子不是我杀的!”刘佳声音很轻,仿佛有些底气不足。
缪尘霜心中暗笑,然后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笔,直视刘佳,“哦?我什么时候说过死者是女的?”
武承嗣忽然脸色一白,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似乎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刘佳一惊,然后立刻摇头否认:“不、不是……小的没说……”
缪尘霜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刘佳,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真相。”
刘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看着缪尘霜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缪尘霜的话语打断。
“你将木尔塔娜骗至地窖口,用这条麻绳将其勒死,并拖到处理污水的水池处,将尸体抛入水池中,打算让尸体顺着水渠飘向城外。”缪尘霜平静地陈述着,又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向刘佳,“只是可怜了木尔塔娜那姑娘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婴儿……”
“婴儿?”刘佳瞳孔一震,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缪尘霜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我不知……我没有……”他声音很微弱,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知道什么?”祈墨问道,他注意到刘佳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你在隐瞒些什么?”他观察着刘佳的反应,心中暗自判断,这个刘佳似乎在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刘佳呼吸急促,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对!是我杀了那胡人女子!”
“我……我本来不想杀她的,但是她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必须杀死她!”刘佳的声音有些激动,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光芒。
缪尘霜还想再追问,只见刘佳忽然仰天长叹一声,像下了一万个决心似地,双眼紧闭,牙齿用力一咬,身子一颤,从口中迸出一大口鲜血吐在金丝胡毯上,身子直楞楞向后栽倒,一动不动。
众人皆愕然不已,祈墨走上前去,掀了官袍前襟,左膝跪在地上,用手摁住刘佳的双颊一看,说道:
“刘佳已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