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在太行山深处的大山里,封闭的生活,老百姓对于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这样的生活,忙碌,悠闲,晚上的时候做好了饭村民们都会端着碗来到小村庄中心的土街里,或坐在石头上,或坐在柴禾堆上,或就依在土墙根下。伴着那些土坯房子顶上凸出来还冒着袅袅青烟的烟囱,天边微微剩下的一丝晚霞,和已经爬了一半的明月,伴着一群满身泥土的孩子追逐打闹,家长们端着碗喊自家的孩子回家去盛饭吃。
有人说着自家的事情,也有人说着隔壁的隔壁村里的怪事,没有电的年代,村里只是传说着有人家儿子出门打工见过的电视机,听起来这家孩子多么有出息和见过大世面啊,不由得敬畏起来了,都想仔细听一下。只有老白家出场的时候大家才停下来拿老白家起哄调侃。
老白家,兄弟俩,皆较贫困,老大白承德人略显木讷,没人愿意跟他结婚,浑浑然已然四十出头,靠着放羊倒是可以糊口。老二白承才却要好多了,头脑敏捷,思维迅即,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其母杜氏也是自小偏爱有加。老二从不甘居人后,又好夸夸其谈。故在其二十多岁时俘获了方圆一带的公认的标志美人芳心。并育有一子。然尔他妻子分娩的夜里,白承才在外赌博好几天未回家,老太太杜氏半夜起来解手,听到动静急忙喊老大起来帮忙,然而老二媳妇出血过多,昏迷不醒,第二天叫来土郎中先生,土郎中弄些补气血草药熬了让喝,杜氏找不到老二,到庙里去跪了一天一夜,也晕倒在门前石阶上。却并未换回儿媳妇一命。
生下的孩子杜氏小心翼翼的看着,老二受到族人亲戚指责教育,却并未悔改,整日浑浑噩噩混日子,变得苛刻寡言少语。杜氏看着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常常夜里独自流泪,黯然叹息,身子逐渐不堪重负,日常里只能扶着拐杖缓步自理。全家就靠着两个儿子种着的三亩山地,只够吃喝罢了。
杜氏耄耄老矣,常在娘家人哪里感叹,老白家造孽啊!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勤谨,却不机不灵,老二机敏,却不务正业。如今剩下这个可怜的孩子,靠村里人接济过活。老白家起不来了。族里老人劝慰她,看这孩子虽然没有了妈,倒是长得壮实,好好养活,你老白家也不至于就这么没了,起得来起不来的,这谁说的准。杜氏叹息说,已经传遍了,托人介绍,谁家姑娘听说我老白家这两个儿子,都一口回绝,谁能受得了这日子。也罢了,看我这小孙子能不能好好长大吧。于是这个孩子从他奶奶哪里得了一个名字,白起。
这是一个寄予希望的名字,承载着老人家的最后的愿望,然而小白起虽然聪敏,却非常顽劣淘气,跟村里的小伙伴天天爬山下水,一会儿带着孩子们爬到树顶掏鸟窝,一会儿又扎到水坝深处去摸鱼。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土里来,泥里去,每次回来衣服撕破了白承才都要一把拎过来照着屁股又踢又打。心疼的自然是七十岁的杜奶奶,她举着拐棍照着白承才脑袋上敲去,没出息的东西,尽拿孩子撒气。打完儿子教育孙子,然后效果却不好。白起有奶奶庇护,奶奶的苦口婆心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什么振兴家门,什么责任重大,什么传宗接代,说来说去都不知道在念的什么咒语。
终于一次,白起又丢石头打鸟打碎了村里人家的泔水缸被当场抓获。村民把他送到白承才面前,问他,这孩子还能不能好好管教管教,白家老二不由分说,一把抓过来把孩子踢翻在地,喊他爬起来,又要接着揍。还要不服气的跟村里人说,你满意了吗?村民都看不下去了,护着孩子说,只是教育一下就好了,你也忒狠心了吧。算了算了,我自己认了。又看着白起,你这孩子,我找你奶奶去。
提到教育,杜氏也无奈的说,我没有见过这么捣蛋的孩子,是要想个办法才行。村里人大多数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孩子没有母亲,父亲却是这样的脾气,只是安慰老太太也别太过伤心,小男孩吃饭都没人管,何况家长陪伴教育呢?只是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就不能坦然再安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