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师满意的点头。
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男人身强体壮,可以用来试药,应该能多活一阵儿。
“跟老夫来。”
毒师走在前面,没有因为南宫景淮刚经历过滚钉板而放慢脚步。
南宫景淮紧锁眉心,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跟上去,期间还摔倒几次。
毒师先是从灶台中取了一些刚点燃、还冒着火星子的木炭,最后走到屋外将它们均匀的洒在雪地上。
“脱靴光脚在火炭上走过去,这一关便算你通过。”
南宫景淮目光沉沉地盯了几瞬,缓缓脱下靴子,一双白里透红的脚踩在冰冷的雪地里。
火炭在雪中冒出热气,温度极高,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雪水的刺激下呲呲地响着。
被热油喷一下都怕疼的人更是无法想象赤脚踩在火炭上是什么滋味。
南宫景淮的侧脸坚毅,冷峻的面容紧绷着,目光一瞬都不眨地盯着冒火星子的木炭。
缓缓抬脚,踩上去。
一瞬间,脚心被烫了一下,南宫景淮条件反射般立刻抬脚!
毒师不知何时搬来了一个木凳,坐在一旁饮茶,笑道:“年轻人,做不到就放弃吧,你已经闯过了第一关,比大部分都强。”
南宫景淮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再次抬起被烫的脚踩上去。
还没踩在木炭上,夹杂着热气滚来的热浪就让人望而生畏,很难想象究竟有多大的勇气敢踩上去。
南宫景淮垂眸道:“本王要救她。”
他强忍着痛苦踩上去。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在第五步的时候摔倒,早已经被钉子扎成筛子的人又被火炭烘烤。
鲜血的血腥味经过焚烧后气味更是刺鼻,毒师都忍不住皱眉。
空气中又弥漫着一股烤糊的肉味。
南宫景淮跌跌撞撞地从火炭中爬起来,衣服早已经被灼烧出无数的破洞,露出焦黑的肌肤。
南宫景淮却丝毫没有管这些,愣愣地向着前方走去。
他越走越快,摔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脚上的痛觉逐渐麻木,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意识支配着身体,而是身体无意地向前走。
为什么向前走?
要救一个人。
救什么人?
一个世界上最爱他,为他付出最多却被他伤得最深的人。
这一关是为宠信慕容月,断掉林清清的手指赎罪。
南宫景淮走完后,跪爬在雪地里,焦黑的身躯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渐渐升到半空中盘旋不见。
他的伤口又渗出鲜血,染红了一片洁白的雪地。
毒师将茶杯往后一扔走过去提着他的一只脚,拖着他回了冰屋。
南宫景淮朦胧中听到毒师说,“第三关便是留下来试药,为期一个月。”
*
宋清桉的身体越来越差。
白日时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丫鬟们总是喜欢推着她在花园里晒太阳。
天气渐冷,她总是吹会儿风就回来,有时在房里闷了也会披上貂裘,再回来时鼻尖总是红红的,这时,丫鬟们都会在她的房间里点上木炭。
宋清桉每天都会问,“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丫鬟们都会不厌其烦地说,“快了。”
一开始一天问一遍,后来就是一天问好几遍,丫鬟们会说,“王妃,您今天问了好多遍。”
宋清桉总是歪歪头,思考几瞬再垂下眼眸,“可能吧,我不记得了。”
“王爷快回来了,王妃再等等。”
再等等。
多等一阵儿。
她从寒露等到了入冬。
小雪那日,天气格外的冷,宋清桉坚持要出去等南宫景淮。
丫鬟们拦都拦不住。
“王爷快下早朝了,让厨房准备饭菜,等他回府就吃饭。”
丫鬟们总是会偷偷抹泪,王妃的病又重了。
她们在心中偷偷期盼,王爷快回来吧......
慕容行舟自从双腿残废后就很少外出。
他在扬州城也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学识丰富,自是有一番傲骨。
他害怕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他在近日听说,燕王府内有一个酷似燕王妃的女子,每日都在门前等着王爷回来。
面色苍白,时常咳嗽,似乎病入膏肓。
慕容行舟坐不住了,吩咐下人连夜坐马车从扬州城赶往京城。
另一边,荒域山巅。
一月时间已过。
毒师看着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面容有些削瘦的男人,又看着满桌子经过试验后的毒药,满意地点头。
南宫景淮泡在药桶中,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算了,你小子也是有毅力,老夫就破一次例帮你调解药吧!”
南宫景淮虚虚一笑,虚弱到眼睛都睁不开,“多谢......前辈”
毒师啧啧两声,“要不是你急着回去救人,还真不想放弃你这个药人。”
南宫景淮从药桶中爬出来,整个人仿佛脱了一层皮,如冠玉的肌肤有些发黄,身体肌瘦。
毒师随手在摆满药材的桌上折腾了一番,最后调出一瓶解药,扔到他的脚下。
南宫景淮颤着手捡起来,向毒师告别后缓缓下山。
尽管风雪再大,他都牢牢地将解药护在胸口。
这是唯一能救林清清的解药。
南宫景淮瘸着腿下山。
清清,我找到解药了。
等我。
这一次,你还愿意嫁我吗......
山脚下,随行来的士兵一看到王爷立刻迎上去。
南宫景淮率先说,“准备笔墨。”
他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栈写了封书信寄回去。
看着鸿雁渐行渐远,他也愈发思念宋清桉。
宋清桉三更天从梦中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眠,呆呆地盯着床幔。
不知道过了多久,暖光透过窗隙洒进来,将宋清桉身上盖着的棉褥照的半明半暗。
外面传来叮叮啷啷的声音,宋清桉找回一些神绪,她哑然道:“门外有人吗?”
不一会儿,丫鬟推开房门走到她的床边,行礼道:“王妃,奴婢在。”
宋清桉咳嗽几声,丫鬟忙不迭起身倒了杯热茶,润过嗓子后,她恹恹道:“外面在做什么?”
丫鬟听到这句话后调笑几声,“王妃,您心心念念的王爷写信回来,让奴婢们布置王府,说回来就再娶您一次!”
宋清桉没有王妃的架子,而且觉得自己已是佛门的俗家弟子,早已不能自称王妃,所以跟这些下人们相处的很融洽,连身旁的丫鬟都敢跟她嬉笑。
宋清桉的脸色募地通红,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丫鬟上前几步将她扶起来坐着。
“替我梳妆。”
她不想让南宫景淮看到自己这么虚弱的样子。
丫鬟欢欢喜喜地应声,将她扶在梳妆台前,替她绾发。
“王妃,您真漂亮!”
宋清桉愣愣地看着铜镜中的人。
樱唇柳眉,巧笑嫣兮,眸光潋滟。
“扶我出去吧。”
宋清桉的身体很差,几乎是三步一停、五步一喘,丫鬟扶着她到后花园的摇椅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