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六十大寿那一天,费林林自觉回家。
他们办了个觥筹交错的生日晚会,布置得精致又高雅,角落放着舒缓悠扬的音乐,上流社会里最体面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上跳着着名的华尔兹,每一队搭档都完美配合。父亲的第一支舞必定是母亲的,然后是妹妹,如果有余力,将会轮到她。当下,还远着。
她高挑,前凸后翘,身影迷人,却孤身一人躲在角落,虚假的热闹与她无关,只等一家人吃完晚餐,就能离开。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费林林没想到竟还有幸接到前夫的电话,上一次陆延打过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挂了。这次,她还是没怎么犹豫就接通了那个没有备注却无比熟悉的号码。
意外的,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她的耳朵。
“你好,这边是中心医院……”
费家有规矩,过年过节必定聚餐,费林林循规蹈矩三十年,第一次叛逆。接完医院的电话之后,她一刻也留不住了。
因为医院说,陆延抢救无效身亡了。
“你去哪里,姐姐?”越是在紧急的时候,费思思越是会出来给她绊一脚,“公司都是我在管,很累的,要不我教一下你怎么跟他们交际?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事情做,不是吗?”
费思思穿着高定的鱼尾服,领着一群精心打扮的俊男靓女,端着红酒走过来,巧妙地拦下费林林。
“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把要处理的事情邮给我,这样很累吗?”费林林心急之下,选择了正面刚。
众人哗然,对着费思思指指点点。
费林林趁机马不停蹄往医院赶。
她跟陆延是商业联姻,没有什么感情,已经离婚一年了。记忆里,他总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色冷淡,紧抿唇角,永远没有情绪,除了在床上疯狂。
没想到再次接到他的电话,居然是天人两隔。
费林林赶去时,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呼吸了,全身盖着白布。
医生说已经尽力了,护士让她节哀。陆延是车祸去世的,脖子折断,没有生还可能了。
她在消毒水味浓得让人窒息的空间里沉默,只剩下不可置信,小心地掀开白布,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变得毫无生气。他曾经性感又热情的薄唇失去了颜色,寡白的让人心惊。
不自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费林林没有想到,陆延的后事居然是由她一手操办的。开死亡证明,把人火化,然后是葬礼,他的家人在葬礼当天才从国外赶回来。
曾经万分嫌弃她的婆婆,现在握着她的手,含泪说:“谢谢你。”
陆延还不懂事的小侄子拿着白菊花四处张望。
乌云压抑半天,雨水落下来,墓地前撑起黑压压的一片伞,参加葬礼的人有一些还是前几天父亲六十大寿生日晚会上的人,他们虚伪的笑变成了沉默,甚至有人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