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睡梦之中,缘遥看到了他母后着了一身素色锦衣。
“遥儿。”索加王后比缘遥想像的要冷静克制,这一脸的平静,让缘遥心中有些失落,原以为,他母后见到他这张脸,会是欣喜的,哪怕没有兴奋、激动之情,亦应该有欣慰,他母后的这张脸,过于克制,竟显得有些冷漠,她看着缘遥,心中的一腔母爱既炽热又不知不觉中带有距离感,她将自己划在了缘遥的人生之外,界限明确。从她八年前离开万安殿,这份母爱就一直在消逝。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排斥与缘遥的母子关系,也淡忘了缘遥这个儿子。“离开北冕城堡。”
“母后此话何意?”缘遥听不懂。终究是缺少母爱的孩子,对“母后”二字,喊得情深,他对母爱还是心存幻想,想得到幼年之时的那种亲密感。
“不懂也罢,母后看到你康健已甚感欣慰。既然你心许辛洛,找到她,与她安静地生活就好,不要再出现在王宫中。”身为母亲,爱子之深,只要儿子健康便是最大的心愿,也是身为王族最大的福祉。
“母后,父王驾崩,儿臣是嫡长子,四百年的宗法制却形同虚设。”缘遥
“你父王去得突然,你的任何起心动念,都会被人妄加猜测。”
“是儿臣不配吗?”这个疑问,在缘遥心头困扰了八年之久,当他还是孩子时,他被他母后遗弃在英仙宫外,像一次次去到英仙宫外,又一次次被拒绝,让他幼小的心异常脆弱,怕是这辈子都难以修复。站在英仙宫外,他数次在想,是不是我不配?不配得到父王和母后的喜欢?十三岁时,他已经堂会邓收敛性情,藏愚守拙,在他父王面前步步留心,处处审慎,即使他收敛性情,那出人头地,想要太子之位的野心却越来越强烈,他去西南打仗,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想要立功名。
“是母后无能。”在万安殿失火后,这句话他便常常从他母后嘴里听到,现在再听,缘遥只觉得这是他母后的托词,让他放手,看在她左右不了局面的份上,退后亦是保全她。
“母后当真是八年前就抛弃了儿臣。”
“你与荞衣都是一样的孩子,你需明白,善良未必会被善待,荞衣就是例子。”
索加王后转身时,八年间她第一次流泪,缘遥终究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长大之后,他亦懂得母后这个称呼。因为怨恨他父王,她连他也一起怨,一并错过了。想起八年前离开万安殿,缘遥在他父王身旁,他问他父王。“她是要去哪里?”这个没有称谓的称呼,刺痛了索加王后的心,她一边走,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他对她已经没有称呼了,亦没有亲近感了。或许,缘遥慢慢长大,感情也变稀薄了。她曾试着教他,也都无济于事。
醒来时,缘遥脸颊的泪水湿了他身上的丧服。他生命的二十一年,是一个羡慕的过程,小时候,他羡慕其他兄弟有更多玩的时间,再后来,他羡慕荞衣对他母后的撒娇,长大一点了,他懂得王室的使命,他开始羡慕缘弘所得的父爱,现在,他羡慕起寂寂无名的缘稹来了。
“辛彦之在哪里?”缘遥身后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他回头看到一张被黑纱遮住的脸。
“好大的胆子,敢擅闯江波殿。”缘遥抬手就是一记天凌掌,这一掌使的内力并不强,黑衣男子轻松地躲开了。
“之前我还怀疑,果然不是辛彦之。”景松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当他听到冯心宿丢了河宗铃时,他第一时间进宫想探一下侄儿知道多少实情,看到缘遥的眼神时,他慌了,这冰冷的神情不似他的侄儿辛彦之。
“如此,便不能留了。”缘遥垂在袖子里的双手开始提气,内力经他的五脏六腑来到指尖。他抬起头,看着黑衣人,他笑了,嘴角从左端咧到了右端,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这个笑容让黑衣人恍惚,若说他不是辛彦之,黑衣人自己都不相信,缘遥突然收住的笑意让黑衣人感觉到他的杀气,眨眼间,他飞到了屋顶,身子刚站定,缘遥也跟在他的后面,缘遥一动不动,用足七成内力推出一记天罡掌,这是星宿在他小的时候偷偷教他的,这么多年,竟还能派上用场。
“天罡掌,竟然会天宿厅的独门绝学?”黑衣人嘴巴上虽然平静,但心里的惊讶已经凉到了脊背,缘遥不在江波殿四年,没有人亲眼见过他的魔杀剑,也根本不知道他的武功修为,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少年,所使天罡掌,带着七分的杀气,此等内力和心法,必是上乘武功修为。缘遥紧跟着又来了一招,黑衣人提起掌迎了上去,这一纵身上前,恰恰中了缘遥的计,缘遥中途强行收回了天罡掌,他用无名指发出魔杀剑,魔杀剑寒光脱鞘向着黑衣人胸口飞去,黑衣人眼前一惊,急忙转动手上的扳指,弹出七星业火去化解缘遥的这一剑,魔杀剑与七星业火在空中对撞,天空瞬间变成了火球,黑衣人还是被缘遥的剑尾擦伤了胳膊。整个人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