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获得了额外酬劳的轿夫们却没有对同行回以讥讽,毕竟,他们都是一类苦人,都是靠这些富贵人家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铜钱过活,被生活折磨得麻木,连反击出气的举动都懒得做,与其有力气干这些,还不如多去抬些贵人挣多点钱,好给家中已经多年未曾有过新衣的妻子购置些好看布缎。
这位黑衣男子虽然平日行事有些嚣张,但是却不会无故为难他人,只是比较奇怪的一点是,不知为何,他总是看那位年轻掌柜极为不爽。
两女之中仔细看起来要成熟一些的那位女子笑问道:“就是这溢香楼?”
那位身材肥胖的黑衣男子笑眯眯道:“错不了,这就是婶婶您要找的溢香楼。”
另外一位看起来有些年轻娇憨的少女气鼓鼓的嘟嘴,埋怨道:“娘,你干嘛要和我们一起来呀……”
被黑衣男子叫做“婶婶”的女子微笑道:“怎么?那家伙做的菜这么好吃,也不舍得与娘亲分享一下?”
一身白袍的俊逸男子笑道:“烈日炎炎,当心晒坏身子,娘,咱们还是先进楼吧。”
成熟女子点头。
而那位娇憨少女则是恶狠狠的盯着那黑袍男子,“夏公子,你可等着吧,此事过后,看本姑娘怎么炮制你!”
夏公子拱手强笑道:“弱弱姐,还望手下留情。”
“哼!”
“……”
这四位穿着明显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家的贵人走向溢香楼。
气势……汹汹?
给人一种不是来吃饭,而是来找茬的错觉。
还在厨房忙活的向明右眼皮突然直跳。
……
蔡德从厢房里出来,整了整因为刚才的运动而有些乱的衣领,走下楼。
站在醉宵楼门口,蔡德能远远看到那本该死气沉沉的溢香楼有着络绎不绝的食客走进。
与醉宵楼前堂那只有三三两两客人的冷清情形有着强烈对比。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布衣上布满油渍的中年男子,他谄笑着问道:“掌柜的,肚子饿了没?我给您端碗五香面?”
蔡德看着这位满脸谄笑的中年男子,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问老子饿不饿干嘛?老子又不是客人!整天只知阿谀奉承,也不懂如何将菜做得好吃一些吸引客人,老子当初怎么就招了你们这四个废物进醉宵楼?!”
周围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杂役小二们,发现这掌柜的居然连那平日里客气对待的主厨都骂了,他们内心开始苦笑,看来今日得小心点了,也不知道是谁惹了这位掌柜,连着他们这些无关的下人都要遭罪。
谁知那位被骂中年男子却不怕蔡德,原本谄笑的表情变得皮笑肉不笑,“哟,我的蔡掌柜,当初请咱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蔡德双手负后,冷笑道:“怎么?心里不服啊?要是心里不服你走啊?最好带着你那三个弟兄一起走。”
这位中年男子哪里受过这种气,哆嗦着伸手指着蔡德,说不出话。
蔡德眯起眼睛,连带着额头上的伤口都微微扯了一下,语气冷漠,“就冲你这么伸手一指,你们四个厨子这个月的月钱,没了。”
中年男子想说些狠话,却发现说也说不出来,自己这四个当初一起离开溢香楼的弟兄,若是这次再离开了醉宵楼,还能去哪?回溢香楼?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脸面回,人家要不要还两说呢。
除了溢香楼与醉宵楼,他们这些只会做菜的厨子上哪拿这么丰厚的月钱?
再加上他们四个平日里也是个喜欢逛青楼赌场的浪人,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哪里能过回贫困日子?没了醉宵楼这笔丰厚的月钱,这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中年男人放下手指,脸上的无能愤怒突然变成了谄媚,“我的蔡掌柜诶!小的就是和您开个玩笑,哪能把月钱给扣了呀?”
蔡德被这个人逗笑了,语气讥讽,说道:“你倒是一直‘铁骨铮铮’啊。”
中年男人搓着手,笑呵呵道:“不敢了不敢了,哪敢铁骨铮铮啊……”
不管如何,蔡德也知道目前醉宵楼还需要他们维持,不能做的太狠,万一真走了,那这醉宵楼连反击溢香楼的本钱都没了,他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滚吧!”
中年男人笑呵呵的退回厨房,转身时,眼里闪过一抹阴厉。
蔡德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走向溢香楼。